“那我走了。”
周岭泉看着她,不松手,不说话,好像在质问她‘你是不是忘了什么’。梁倾笑着凑上去在他嘴角一吻。
周岭泉目送她的背影过了马路。
她穿正装时好看,不咄咄逼人,却有种清清正正,令人肃然的气质。
他在行业内见过的人多是从头到脚的精致,为人处事八面玲珑,也不知是否这行业格外容易同化人,总之是一种流水线似的精英感。
但梁倾不一样,她是为人处事都讲求认真踏实的人,身上一刻都没有那些虚荣感。
正想着,有人来电。
一看,是谢恺彤。
谢恺彤父母与陆析夫妇是北城旧时,也是同一批从北城去到港城创业发家的。后来谢恺彤的小姑离婚后经他们介绍,再嫁给了周岭泉的小叔父。两家也算结了亲。
周家这些长辈里,周岭泉与他小叔倒是走动得较为频繁。
一则这位小叔从不参与公司事务纷争,闲云野鹤,性格又和蔼;二则他青年时期对艺术颇有研究,尤其是建筑艺术和装置艺术,也曾在欧洲游学,后来回港城开了家现代艺廊,因此周岭泉与他也算有话题可聊。
谢恺彤父母年轻时候常在北城和港城两边奔忙,谢恺彤小时候在港城读书便经常托给她小姑两口子照顾。
她如今刚满二十岁,为了明星梦从伦敦停学回国,家里抬了一抬,原本是要她知难而退,没想到给她闯荡出点名堂,于是暂时也就随她去了。
“岭泉哥哥,陆析哥说你在北城?”
她那边听起来很热闹,他听到有人一声叠一声叫她恺彤姐。娱乐圈么,谁红谁是姐。但她在他心中还停留在十岁出头的孩童形象,他不禁笑笑,觉得滑稽。
“昨晚过来的。有事?”
“我在顺义拍杂志,我爸妈都在北城,我妈说叫你晚上一块儿吃饭。”
谢恺彤十来岁出头堪堪懂事的时候便说要嫁周岭泉,大人们只当她是童言无忌也没放在心上。但周岭泉回港城后,谢恺彤借着那份远亲关系屡屡在他面前晃悠,周围人这才或多或少看出了些端倪。但周岭泉只将她视为亲戚家妹妹,况且他回港城那几年与林永菁的事情圈内人尽皆知,卢家父母将谢恺彤捧在手心,自然对他不满意。
“这次不了,代我向叔叔阿姨问好。”
“那我收工了去找你吧,我知道三环那边有家米三,据说还不错。”
“我女朋友生日。我要陪她吃饭。”
那边沉默了三秒钟,说:“我怎么都没听陆析哥哥说你交女朋友了?”
周岭泉懒得搭茬儿。
又听谢恺彤怪声怪调地说:“别告诉我又是个老女人。”
她向来对林永菁与周岭泉的那一段不忿。
“没事我先挂了。”周岭泉冷冷道。
那边被他气到了,还在尖声叽里呱啦。
周岭泉发动了车。他对无关紧要的人总是少些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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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倾的早晨过得飞快。早上开完会将那一行人送出了门,又回办公室对尽调报告做最后的调整,发给高年级律师的时候也已经过了一点。
mark今天心情好中午请这个项目上的人吃饭,杨峥南也帮过些忙,便一起来了。吃的是旁边写字楼的淮扬菜,人均两百多。
不过老板掏钱,大家也都没有客气。mark工作时很严肃,私底下还是个挺随和的人。
席间聊起来,才知道jess是他一手保驾护航招进来的。
三年前他代表kc去纽约job fair招人,当时发了好几个面试offer给芝加哥大学法学院的学生,其中就有jess。
结果临面试那星期,因芝加哥暴风雪公路封路,航班大部分延误许多应试者都发邮件来要求临时改时间。
只有jess一人准时出现了。问了才知道她是看了极端天气预警当天晚上便收拾行李赶最晚的末班长途大巴提前到了纽约。
当然这只是其次,她的成绩单也是很亮眼的。
美国法学院的门槛之高众所周知,她的竞争对手都是美国本科生中的佼佼者,她本人并不是美本出身,语言上多少有劣势,却能拿出这样漂亮的成绩单。
“不是流行个词儿,叫信念感么。做这一行,其实信念感挺重要的。”mark打趣,“我当时想,这姑娘卯着劲儿,挺适合干这一行。”
一行人吃完饭,从商场走回律所,走到前台,却见一对打扮朴素的中年夫妇站在那儿正与前台掰扯些什么。
律所迎来送往都是体体面面的商务人士,那小姑娘哪里处理过这种情况,招架不住。
梁倾见jess微微变了脸色,上前几步,拉住那两人说:“爸妈,你们怎么找这儿来了。”
那中年男人没好气,甩了她手,说:“你还好意思问。我儿子说你躲回娘家,电话也不接。这像什么话,我就是要来找你们单位领导看看,这事儿他们管不管。” 夫妇俩都不是北城口音。
后头一行人也走过来,mark说了句:“出什么事儿了。”
中年妇人迎上来说:“这是你领导吧?领导您得管管这事儿... 这孩子从美国回来这才多久,天天地不着家,怀了孕孩子也不要了,这下还要跟我儿子离婚,这算什么事儿?”
mark职场混了几十年什么奇人怪事没见过,面上乐呵呵地说:“您二位别急,去我办公室坐下来说。”那前台小妹这才松了口气,送菩萨似的将两位往里送。
梁倾与杨峥南还有那个高年级律师不愿多事让jess难堪,赶紧撤离现场。只是他们办公室本就不大,闹这一出,一会儿肯定就人尽皆知了。
“这都什么鬼,二十一世纪了还流行找单位领导的。”
不一会儿,前台小妹也来他们办公室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