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儿?”梁倾轻轻皱眉。
“说是周启泓深夜送了医院,好像是脑溢血。还没见报,估计也是一直压着。”
“是么。他这两头都得顾着,挺惨的。”梁倾想起拼拼凑凑已得知的周家种种,想他这时回去当然也不是尽孝床前那么简单。
“你这话叫楚楚听了,她肯定会说,你怎么还跟资本家共情。”
“没事儿。她对帅哥总是有几分同情的。”
两人笑。梁倾软绵绵地倒在靠枕上,叫姚南佳看不到她的脸。
“陆析说,周启泓入院了小一周,周绪涟还未现身过医院。看来父子关系也是差到冰点。说来这个周启泓也是个冷血人物。当年经济危机,若不是周绪涟回到港城,借汪家的力抬了周家一把,新宏邦哪里还有这十年的风光。如今可好,看大儿子不好掌控,又要扶二儿子上台做棋子。想当年,周绪涟为了新宏邦,把本来都订婚了的未婚妻撇在柏林,据说后来再在一起也是费了好大力气。他妻子我见过,学医的,江浙人,家里不是什么显赫背景,是与他学生时代在欧洲的时候在一起的,人特别好,那时候看我怀孕了,还给我寄了各种维生素,写了小纸条,教我怎么服用搭配。”
她顿了顿又说:“阿倾,周岭泉那样的家庭,若是真跟他在一块儿,周旋其中,会很辛苦。”
姚南佳是多么机敏的人,也许很久之前就看出了端倪,又或许是周岭泉那头透露给了陆析。
梁倾懒得去猜,她知道南佳会为她保密。
且南佳肯定也已经知道了,这些日子他们二人再无联系。
电视里还在劲歌热舞,欢呼声如潮,零点即将到来。
她觉得那热闹像是储存在铁罐子里的饼干,受了潮,不再干脆。
去年此时,她正与周岭泉相拥,在酒店里,心灵疏远,但拥有肉/体的饱胀感,与节日相称。那时才是最纯粹的时候。
轻盈的。除了肉/体的排他,没有心灵的契约关系 —— 梁倾对他们曾经的关系注解本是如此。
那许多的夜里,她并不去深究感情的端倪,只是纵容他将她的眼睛捂在手心,一次又一次,他们将彼此占领…
为何人总要去求感情的久长呢,分明在那些瞬间里他们最相爱。
不一会儿,何楚悦甜甜蜜蜜地从书房出来,三人互道新年快乐,又是一切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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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前照例是所里最忙碌的时间段。今年这忙碌中有一些不寻常便是,jess频繁不见踪影,她并没有请假,工作都是远程完成。
kc虽效仿国外,尝试推进灵活工作制,但合伙人对这种工作制度的接受程度不一,且对于低年级律师来说,有些工作当面与高年级律师交流效率更高,因此一直不成文。
梁倾有一日途径茶水间,还听到过hr的小头头正与某一合伙人交谈,隐约能听到jess的名字。
不过她无意听墙角,没有多逗留。
加班至九点多,杨峥南照例来找她闲聊。
这些日子与他合作久了,梁倾愈发欣赏他身上那种松弛的态度,只要不是有项目当夜就要交割,他便总会在加班间隙拖着梁倾下楼散个步,或只是去楼下看个夜景。
总之暂时走出办公区。
春节将至,自然说到过年安排。杨峥南说过年要与父母去新加坡旅游,问梁倾需不需要带什么,听说樟宜机场免税店十分划算。
梁倾笑言,现在暂时想不到,你等我过两天给你开个单子。
两人裹着棉袄绕着大楼绕圈。
北城冬日凌凌,难得没有刮大风,楼宇的灯光更给这种寒冷增添冷静的气质。街道已换上了春节的灯饰,冷静的红和绿,像在给某种高潮埋下伏笔。
梁倾打了个寒噤。
“你说jess最近到底是怎么了。这可真不像她。”
“可能就是家中有事儿。怎么说?”
“今天高par把我喊过去,丢给我一份文件要我改,那意思就是那份文件是jess做的,质量他不满意。mark那人你也懂的,之前他是最爱找jess干活儿的。”
“对了,话说,你知不知道,jess她竟然结婚了。”
“天,这我是真不知道。之前在饭桌上,偶尔合伙人问起来,她也没提过。”
杨峥南耸肩,道:“也是巧,我那天和几个大学同学在这块儿吃饭,碰巧遇到了她和她丈夫,迎头撞上的,也不好不打招呼。”
梁倾说:“虽然她人有时候有点儿难打交道,不过她工作能力一直很强,而且看得出她也是拼命想做好的。希望别是出了什么别的事情。”
“是,感觉律所这种地儿,向来是你不行就有别人能顶上的... 况且她拿的是global pay,律所不养闲人... 好在马上要过年了,希望她过完年之后就能正常回来上班。”
既然谈到这个话题,两人自然又说到所里其他同事的婚恋情况,末了自然谈及己身。两人这几个月亲近不少,说这些时也不必过于礼貌保守。
梁倾对去年球场见到的那个黄帽子女孩颇有些好感,念念不忘,揶揄了杨峥南许多次,都被他以大学学妹揭了过去。
前几周杨峥南生日,在办公室里收到匿名蛋糕,明显是偏小女生的审美,裸奶油底,上面的翻糖小人穿着篮球服灌篮,神态惟妙惟肖。
同事们自然一阵打趣。
“那天那蛋糕,也是那姑娘送的吧。”梁倾一猜便知。
“是。”杨峥南脸上颇有些苦恼。
“吃人家嘴短,我必须得说一句,那姑娘可真讨人喜欢。你这人,多少有点身在福中不知...”
“哎,梁倾姐,停停停,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
梁倾会看眼色,赶忙道,“行行行,”又补一句,“你去新加坡玩儿,大小给人家带份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