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姑顿时像是得到释令一般,连忙从床上起来,“你等等我,我出去洗一下手,收拾下东西就来。”
兰姑把崽崽留了下来。去了一趟镇上之后,兰姑对于这男人放心了很多。
等兰姑拿着馍馍和白粥回来,崽崽已经躺在霍钰的身旁睡着了。
兰姑将东西放到桌上,走过去一看,见他小手贴在霍钰宽大的手背上,睡得正香呢。
看到这一画面,兰姑没由来地一阵心酸,不由与霍钰说道:“这孩子倒是挺喜欢你。”兰姑是油然而生的感慨,但见霍钰没什么反应,兰姑顿时感到尴尬起来,兰姑自顾自地笑了下,俯身把崽崽抱了起来。
霍钰看着几乎趴在自己身上的妇人,泼墨似的眉微皱了下。
“你等我一下,我把崽崽抱回屋睡去。”兰姑没有留意霍钰的反应,说完便抱着崽崽出去了,没多久即返回。
兰姑拿起馍馍正准备喂给他,霍钰目光落在她有些脏的手上,没忍住道:“你手洗了没有?”
霍钰行军打仗多年,于吃食上虽然不甚讲究,但正常情况下,他还是喜洁的。
兰姑怔了下,“我忘了。我这就去洗。”兰姑有些不好意思道,她是真忘了,兰姑匆匆起身出去把手洗了再回来。
“我洗干净了。”兰姑笑得有些拘谨,随后又给他换了个馍馍。
兰姑一边喂他一边说道:“对了,你那玉佩我当了一百两银子。”说到那一百两银子,兰姑唇边不禁露出笑容。
“嗯。”霍钰并不意外,一百两还是少的。
兰姑怕他干吃馍馍噎着,端起白粥喂了他一口。
“我今日花了好几两银子。”兰姑小声说道,而后打量他的神色,她给他买的东西都是贵的,兰姑其实是心疼银子的,只是兰姑总觉得便宜的东西他会嫌弃。
好在霍钰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
“剩下的钱你收着。”霍钰将食物咽下之后才道。
兰姑松了口气,点点头,又道:“我照着你的吩咐,买了治疗外伤的药和烈酒。你高烧一直不退,我给你抓了几贴药,待会儿我给你熬上。另外,我还给你买了人参,是给你补身子用的,还买了鞋子……我把你从山上带回来时,不小心把你的鞋子弄丢了一只。”之前他没问,所以兰姑也没说。兰姑打量了他一眼,见他面色如常,才继续往下说,“我还买了几匹布,打算给你做几身衣服。”一直让他穿王秀才的衣服不大好,兰姑本来想给他买几身成衣的,但她不知道他的尺寸,而且衣料好一点的成衣也贵,她自己买布料来做能节省很多银子,以前王秀才的衣服也是她做的。
除了她与霍钰说的那些,兰姑还买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基本都是日常所需品。
“有劳。”霍钰没问她为什么不直接买成衣,只客气地谢道。
“这倒不麻烦,我以前也经常做。”兰姑笑道,兰姑发现了他这人是不爱与人说话,而且始终与人保持着距离,兰姑莫名有些失落,但仔细想一想,又觉得没什么不好,等他好之后他就会离去,两人也不会再有任何的交集,所以没必要深交。
兰姑给他喂完了东西,起身正要走,忽然又停下脚步,走去打开了窗子,让他透透气。他一直在床上坐着估计会无聊,让他看看外头的景致也算解闷了。
霍钰转头看向窗外,目光若有其事地落在正在院中水井边洗碗的妇人身上。他其实知道方才在院子外头孙氏煽她巴掌的事,也听到了孙氏骂她的那些话,但霍钰心中没有任何想法。
她是怎样一个人与他毫无关系,所以看到了霍钰也当做没看见。他付了钱,她照顾他,他们之间不过是利益相关而已。
对他而言,这对母子只是无关紧要的人。
兰姑洗了碗勺,从厨房里找出陶罐,把内服的药放进去煎了,之后拿着外伤药和酒回到霍钰的房间。
兰姑不知道他要酒来做什么先前听到他要买酒时兰姑就想问了,只是见他神色疲惫就没问。如果他要喝酒的话,兰姑得劝一劝了,她听大夫说了,喝酒会使伤口难以愈合。“药我给你拿来了,我帮你敷上吧。”
霍钰目光莫测地看了她一眼,兰姑恰好看到了,他的眼神似乎透着股不信任,心中正觉莫名,便听他道:“可会处理腐烂的伤口?”
兰姑摇了摇头,“没有处理过。”
“用刀挖去伤口的腐肉,之后再把药粉撒在伤口上。”霍钰不想借她人之手,只是伤在背后,他无法自己处理。
他语气很平常,好像这是一件无比轻松的事情,兰姑却听得头皮发麻,要她杀鸡杀鸭她还成,要她帮他挖去伤口的腐肉,兰姑有些不敢下手,但除了她似乎没有人能够帮他了。
“可是家里只有一把很大的菜刀……”
霍钰滞了下。
兰姑想了想,“剪刀行不行?”
剪刀总归比菜刀好些,霍钰点了头,
得到同意后兰姑立刻去取来剪刀,并找来干净的布条,东西全部准备好之后,兰姑替他将衣服褪去,解下原来包扎的布条,露出那触目惊心的可怖伤口。
“用酒给剪刀清洗一下。”霍钰提醒道。
“嗯。”兰姑用酒将剪刀仔细清洗了一遍,兰姑对着那血肉模糊的伤口,内心犯怵,一时无从下手。
“开始吧。”
听到男人的催促,兰姑瞬间有些手抖。
“你……你忍着点。”因为紧张,她的声音带着颤意,她鼓起勇气,颤抖着手用剪刀挖去他伤口上腐烂的血肉。
她看到他的身躯瞬间绷紧,大概因为太过疼痛而微微抽搐起来,他强忍着,那绷劲的肌肉显出遒劲的线条,一颗颗豆大的汗珠渗出肌肤表层。
兰姑额头和后背也冒了汗,憋着呼吸加快速度,鲜血顺着他的伤口狂涌而出,兰姑连忙用布擦了,腐肉挖完,兰姑连忙将药粉洒在上面,他整个人登时抽搐了下,但从始至终没有发出一声呻.吟。
兰姑内心不由得十分佩服他,这药有止血疗伤的功效,但她听大夫说,这药洒在伤口上,会像是万针钻心一般,剧痛无比。
兰姑拿过一旁干净的布条,小心翼翼地帮他包扎好伤口,一切完成后,兰姑大大松了口气,“好了。”
话刚说完,男人忽然一头栽了下去,
兰姑被吓了一大跳,“霍公子……霍公子……”兰姑唤了他好几声他都没醒,看他面容惨白,唇彻底没了血色,兰姑急忙去探他呼吸,又听他心跳,好在都十分正常,他大概是痛晕了过去。
兰姑瘫坐在床沿,心有余悸地吁了口气。
霍钰醒来时,已是日落时分,夕阳透过破旧的木窗流泻进来,光晕中有灰尘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