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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软美人的继室之路 第20节(2 / 2)

珍姐儿知道父母要商量正经事了,脸庞在被子蹭一蹭,依依不舍地站起身,叮嘱半日“好好歇着,有事使人告诉我”。离开正屋之后,她没去媛姐儿的院子,回到自己屋里,伏在拔步床里,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也没有了:

如果....如果母亲真的....一病不起....

不不不,不会的,娘只是身子弱,慢慢调理就会好起来。窗外秋风渐起,珍姐儿的泪水打湿了大红绣芙蓉花被面。

七太太却没有女儿这么乐观。

“爷,妾身想让珍姐儿早点嫁。”待丫鬟婆子退出去,她就直截了当地说。

坐在椅中的曹延轩微微一愣,立刻明白了妻子的意思:按律例,父母去世,子女需服斩衰,守孝三年(实际是二十七个月),期间是不能婚嫁的,便是女儿嫁出去,也得守孝一年。

珍姐儿夫婿是花家二房独子花锦明,今年十八岁,比珍姐儿大五岁,本来两家订好,珍姐儿后年及笄便办婚礼。

万一七太太有不测,珍姐儿就得守孝,到时候珍姐儿夫婿少则十九,多则二十几,房里有通房,万一在未来几年生下庶长子,或者纳了妾,做为女方家里是没办法反对的。这么一来,珍姐儿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理智是理智,做为十余年结发夫妻,他本能地不希望事情朝最坏方面发展,加上舍不得女儿,第一反应便是反对:“也不必那么急,珍姐儿还小。”

七太太一晒,“也不小了,穷苦人家,和她年纪一般的不少已经做了母亲。爷,我是想,读书、针线、音律、管教下人,珍姐儿该会的都会了,妾身本想带带她管家,身体不争气,也教不了她什么。待到她嫁过去,在婆婆身边学两年,也就什么都会了。”

曹延轩没做声,盯着地板上的洋红色五福捧寿地毯。

短短几句话,七太太已经不耐烦了,提高声音:“左右离得近,又有两位嫂子和舅母,真有什么事不明白,回家问一问便是,珍姐儿又是个聪明的。这件事我说了算,明日我给花家下帖子....”

事已至此,曹延轩抬一抬手,用安抚的语气说“我知道了,这件事我来办。”

夫妻十余年,七太太知道丈夫是个重承诺之人,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办到。她放松下来,重新躺回枕上,胸膛起伏,一时说不出话。

曹延轩端了热汤给她,又喊丫鬟进来服侍。不多时七太太安稳下来,用帕子按按唇,“我歇一会,爷看看哥儿姐儿吧。”

曹延轩盯着珐琅熏香炉冉冉升起的香烟,往事涌上心头,事到如今,怜悯更多一些。他低声说,“我是想着,珍姐儿在家里,还能陪一陪你。”七太太眼圈一红,窸窸窣窣翻过身,面朝里床不动弹了。

出了卧房,曹延轩面色疲惫,见到侍立在次间的三位姨娘,便说“媛姐儿那边,你多看着点,莫要病了。”

这句话是对于姨娘说的,于姨娘连忙应了。夏姨娘眼泪汪汪地主动请缨:“爷,太太可歇下了?奴婢不放心,想留下来服侍太太。”

她以前是七太太的丫鬟,服侍惯了,这么做是应当应分的。

曹延轩点点头,见到最后面的纪慕云,想了想:“太太歇下了,今日散了吧。”

待回到双翠阁,曹延轩揉着眉心坐到窗边大炕上,“这几日我在外院,你陪陪珍姐儿媛姐儿,若有事,使人告诉我。”

大概想有个独处的空间吧?姨丈也一样,和姨母恩爱归恩爱,遇到公事和要紧的事,偶尔在外院书房歇息。

纪慕云恭声答应,不提七太太的病,也不提小姐少爷,只问“您平日的衣裳,给您带几件吧?天气凉了,妾身告诉厨房,给您做些热汤”又亲手端了热茶,拿了个大迎枕来塞在他腰后,给他按摩肩背。

有这朵解语花陪在身边,曹延轩眉头渐渐松开,闭着眼睛应一声。“给我磨墨,我要写张帖子。”

? 第29章

当天晚上, 曹延轩歇在外院,屋里冷清清,纪慕云有些不习惯。

冬梅几个来问,“姨娘姨娘, 老爷不在, 螃蟹怎么办?”

香喷喷的、膏满黄肥的螃蟹似乎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纪慕云定定神,问声“怎么了”就明白过来:螃蟹是活物, 在缸里喂食喂水, 养几天就到头了,再往后死掉就该臭了。

还给厨房?厨房还养着几缸螃蟹呢。换成平时, 蒸一大锅请两位姨娘和有脸面的管事妈妈, 热热闹闹又有面子, 如今主母病重,再这么喜庆就是白痴了。

何况, 螃蟹不是萝卜白菜,只有主子、姨娘和得力仆妇才吃得到。

冬梅转动眼珠, “不如问问老爷?老爷爱吃螃蟹,说不定回来呢。”

一点吃食就要请示曹延轩?纪慕云笑一笑, 看一看两人:“还有几只?”

菊香是一一数过的,“还有二十六只, 个顶个的大, 十二只公的十四只母的。”

纪慕云便说,“给四只于姨娘,给两只夏姨娘, 到了给两位姨娘实话实说, 怕东西糟践了, 请姨娘们吃些;再给两只针线房徐娘子,给两只厨房齐管事,给两只紫鹃姑娘。记着,蒸好了立刻送过去,备上姜醋,路上别耽搁了,把话说清楚,怕白浪费东西,请娘子管事们莫要张扬。”

菊香用力点头。

纪慕云又说,“八只养着,勤快些换水;剩下四只今晚蒸了,你们也吃些。”

这就是说,不光纪慕云吃,冬梅三人也能分到一只。

冬梅还好,以前在正屋伺候,尝过螃蟹味道,菊香年纪小,没分到过螃蟹,顿时高兴起来,跑着烧火去了。

到了夜间,双翠阁飘满香喷喷的味道,纪慕云尝了尝螃蟹夹子里的肉就放在一边,喝了一碗鸡丝粥,两个丫鬟捧着醋碟剔黄啃钳子,吃得津津有味。

胡富贵家的最高兴,告诉纪慕云一声,回了府里下人住的群房,把凉了的一只螃蟹一分为二,和在府里喂马的男人分吃:后者上不得台面,没吃过这等精细东西。

很快,纪慕云就顾不上螃蟹了。

东府两位太太轮流过来,六婶子过来探望,族里亲戚三三两两来家里,再过两日,七太太娘家嫂子也过来了。

七太太嫂子姓严,三十四、五岁,一张圆脸,笑模笑样的,眼神却很精明。来探病的缘故,她穿着墨绿色柿蒂纹褙子,没戴什么首饰,装扮得非常朴素,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更大。

“这话怎么说的。”严太太眼泪汪汪的,看起来是真伤心,“前阵还好好的,就这几日我不在,你就不舒坦。”

七太太娘家在金陵,父亲已经去世,兄长王丽华像曹延轩一样,已经考中举人,正在准备后年的考试。

严太太父亲在福建,今年七月五十大寿。严太太十余年没见过父亲了,带着丈夫孩子过去祝寿,本想回金陵过中秋,路上却耽搁了,前日才回到城里。

这段时日,七太太已经习惯了别人的关怀、唏嘘、同情乃至怜悯,似乎浑没当一回事,勒着秋香色镶宝石额帕,穿着石榴红小袄,墨绿色百褶裙,看起来,随时准备去别人家做客。“怎么没把旭哥儿敏姐儿带来?我备了中秋礼。”

王丽华有六名儿女,长子旭哥儿女儿敏姐儿是严太太生的,另有两个庶子和两个庶女。

严太太擦擦泪,叹道:“你哥哥的身体,你还不知道?去的路上就不舒坦,要不然,怎么在我家待了这么多时日。回来也是,要不是备了药丸子,就得停下来找大夫了。敏姐儿随你哥哥,这几日不舒坦,留在家里养一养,旭哥儿在家盯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