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谢自佻的数学竞赛成绩出来了,省一等奖。班主任询问他的保送意愿,他毫不犹豫说出既定的答案。
班主任建议:“邶大虽然也不错,但以你的成绩还可以再往上往顶尖的挑挑。”
谢自佻已经决定的事轻易不会被动摇,他拒绝了班主任的建议,提交的保送申请是斩钉截铁的“邶大”二字。
中午回家跟许望说了这个好消息,她开心地抱着他又蹦又跳:“你太厉害啦弟弟!咱们今晚去吃好吃的庆祝一下,你有什么想吃的?”
谢自佻虚环着她,被她的喜悦感染笑道:“姐姐想吃什么?”
许望假装生气地掐他的脸:“是庆祝你考得好成绩,问你自己喜欢什么,而不是问我想吃什么。”
谢自佻想了想:“我好像没什么喜欢吃的。”他不挑食,只要许望喜欢的他都喜欢。
许望命令:“不管,你必须想一个,你还有一个下午的时间。”
谢自佻应下:“好。”
下午许望有课,谢自佻也回了学校,其实他已经学完了课程,不上学也可以的,但没有许望他呆在那个家只觉得空洞窒息。
他五岁的时候父母感情产生裂痕,几乎每日声嘶力竭地争吵,他躲在房间里听着他们毫不留情地怨怼指责对方,最后却还是为了他偃旗息鼓。直到他三年级考完试那天,妈妈跟他说:爸爸不要我们了,我们要去找他。他藏下了满分的试卷和奖状,跟着妈妈坐大巴、飞机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这里的人跟他长着一样的面孔,却说着他听不懂的话。他跟着妈妈找到爸爸的公司,在公司楼下从上午等到晚上,妈妈一句话不说,他也不敢喊饿。
终于见到爸爸走出来,妈妈拽着他跑过去,指甲划破他的皮肤,他却看到爸爸看他们的眼神,冷冰冰的嫌恶。他听到妈妈声泪俱下的纠缠控诉,听到爸爸冷漠无情的拒绝抵触。
女人的眼神蛇一样阴狠:“你真这么狠心?连你亲生儿子都能抛弃?”
男人面无表情:“他有我们这样的父母才是狠心,我们已经两看相厌,就放过彼此别再纠缠。离婚协议我已经签了字放在桌上我想你应该已经看过了,房子是你们的名字,卡里是我应尽的义务,除此之外我对你再没有别的好说。”说完厌恶地甩开女人的手,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回家的路上妈妈没再牵着他的手,也没跟他再说一句话。
到了家她没开灯,坐在沙发上死死盯着桌上的离婚协议,小谢自佻很饿,但他也知道爸爸不要他们了,妈妈心情很不好,他想为妈妈做点什么。
终于,他想起来出门前匆匆藏起来的试卷和奖状,他怀着期待翻出来把褶皱抚平。小谢自佻把东西藏在身后悄悄走过去开了灯,突然亮起的灯光刺得女人眼眶更红,她鬼魅般扭头看向这个儿子,只见他小心谄媚地朝她笑着,将藏在身后的满分试卷和奖状展开给她看,声音糯糯地讨好:“妈妈快看!我考了一百分,老师给我发了奖状,我一定会好好学习每天考一百分,妈妈不要难过了。”
她静静地看着谢自佻,这是她的儿子,却长得更像他爸爸,那个无情无义的男人,一封离婚协议就留下这个孽种的男人!
她心里的恨无处宣泄,劈手躲过他手里的试卷奖状撕了个粉碎,又将桌上的离婚协议撕碎,尤觉不满,她目眦欲裂地瞪着这个年仅十岁的儿子,双手掐着他的胳膊质问他:“刚刚你为什么没有拿出来?!见你爸爸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拿出来?!你是不是也盼着我们离婚?!我就知道,你跟他都一样!都是没有心的贱人!”
尖利指甲穿破单薄的衣服陷进肉里,小谢自佻不由自主地掉下眼泪,他摇头否认:“没有,妈妈我没有……”
从那以后,谢自佻再没有父母,也没有平静安宁的生活。他学会了不对任何事物投入感情,不对任何事抱有期待,他学会了做一个没有心的贱人。
可是许望问他喜欢吃什么,她知道他会故意说她爱吃的,所以明确跟他说明了,要想谢自佻喜欢吃的。至亲的人对他弃如敝履、非打即骂,非亲非故的陌生人全心全意珍惜他、在意他。
许望啊许望,你这样好,怎么能让我不爱上你?我既然已经爱上你,无论如何都会得到你的心,让你身心都依恋我,再离不开我。
许望比谢自佻早放学,她一如既往盘腿坐在地毯上,周三就要考试了她现在没时间画画,趴在桌子上边复习边等着谢自佻,只是不想他担心,就没再开着门。
门铃响起,许望拿起身旁的东西藏在身后,这才跑去开门。
门开一道缝,许望在里面探出头来:“欢迎回家!”
谢自佻一眼看穿她不对劲,笑着看她:“姐姐在做什么?”
许望心虚:“什么?我什么都没做啊。”
谢自佻勾唇轻笑:“后天就考试了,姐姐居然没有复习吗?”
许望这才反应过来,哼了一声放他进门,神神秘秘地要求:“闭上眼睛。”
谢自佻听话闭眼,许望牵着他到沙发坐好,语气隐含期待:“准备好了吗?”
谢自佻点头:“准备好了。”
许望说:“睁开眼睛吧!”
许望捧着由三种不同颜色的风信子和几支含苞待放的葵百合组合包装的花束,眼睛亮晶晶,一脸期待地看着他:“送给你的,好不好看?”
谢自佻接过花:“很好看,我很喜欢。”
许望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我下午挑了好久呢,其实我不太了解花的,你喜欢就好。”
谢自佻放下花束,突然俯身抱住她低声道:“姐姐你真好,你是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
许望想推开他的手一转,环抱住他心疼道:“我不是唯一一个,我是第一个,接下来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许许多多个对你好的人。”
“我才不要他们,我只要姐姐,”谢自佻难得任性,“我只喜欢姐姐。”
听他语气可爱,许望也顺着他的话迁就:“我也只喜欢你。”
“哼。”谢自佻撒娇似的闷哼一声,很快退出她的怀抱,“姐姐我想吃烤鱼,要姐姐给我挑鱼刺、喂我吃。”
“好好好。”许望简直要被他巨大的可爱反差击毙了,什么都答应他。
虽然她是答应了,但谢自佻自然是不会让她照顾自己的,最后还是乖乖给许望挑鱼刺,将她喂得饱饱的。
吃过晚饭两人并肩慢悠悠地走回家,许望问他:“弟弟想要什么礼物?”
谢自佻疑惑:“礼物?”
“对呀,”许望点头,有点不好意思地侧头看他:“其实是想给你个惊喜的,但是我下午去商场逛了一圈都没有头绪,作为姐姐,我居然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我想与其给你一个你不想要的惊喜,不如直接问你喜欢什么。”
谢自佻被这种陌生的、被人放在心上的温暖淹没,一时忘了回答她。
许望站定仰头看他:“你是不是不喜欢这样?对不起,我真不是个好姐姐……”
“不是,我很喜欢,”谢自佻也静静地凝望她,“我很喜欢姐姐为我做的所有事,这会让我觉得我对姐姐很重要,我是姐姐很喜欢很在乎的人。”他难得说这么多话,还是这么坦诚直白的话,耳朵不由得热起来。
许望看到他红透的耳朵,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一本正经认真肯定他:“不是觉得,你就是我很重要、很在乎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