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能做别的不成?
可让韶声没想到的是,等她真正回了中都,齐朔与她的冲突并不在此。
确切地说,是她还没来得及与齐朔探讨她的见闻。
碍于元宝的殷切期盼,韶声不愿拂了他的好意,便听他的话,将自己在平江府的所作所为,都说与齐朔听。
她没什么自我吹嘘的经验,干巴巴地提了几句前事,连成果都未说清楚,便急着将自己那本,原本是写给吴移与元宝,又给了杨乃春的册子,默了一份,递到齐朔案前。
齐朔当时并无太大的反应。
夜里,齐朔回来时,手上带着礼物。
他亲亲密密地坐在韶声身旁,监督她拆开他的礼物。
——是一套华丽至极的衣饰,装在彩漆的大匣子里。
金线穿游在云锦上,每一处刺绣,每一处织花都精妙绝伦。
更别提与之相配的钗环璎珞。
韶声只在与齐朔成亲时,才穿过这样隆重华贵的衣裳。
她试探着摸了上去,又转头,犹豫着问身边的齐朔,要向他确认:“这是,给我的?”
齐朔笑了:“当然。快穿上试试。”
韶声:“为什么?”
齐朔:“感谢小姐在平江府,帮真真出的大力气。”
韶声又有问题了:“可这套衣服,我没穿着的场合啊?岂不是……浪费?”
齐朔将下巴搁在韶声肩膀上,凑近她耳边:“一套衣裙怎堪称得上谢礼。”
“这是我对夫人的承诺。”
说话时的一呼一吸,带起她颈上散下来的碎发,像是最轻最柔的羽毛,挠着韶声耳后的皮肉,激起她细小的战栗。
韶声不解:“承诺,什么承诺?”
“登基之后的承诺。”
韶声猛然回头,瞪大了眼睛。
她的双手无意间攥紧了匣子里的衣裙。
齐朔平静地与她对视,握住她的手。
面上不见任何元贞公子的神色。
韶声这才想起,他此刻没再称真真,也没再称她小姐。
“好啦,真真不吓唬小姐了。”终于,齐朔松了身上的气势。
“声声小姐一去那么久,都不寄家书回来。是嫌真真碍事吗?害的真真每天都在等,等到了实在等不及的时候,才叫人把小姐找回来。”他很快又控诉起来。
韶声被他这一通不分青红皂白的控诉说的晕头转向,竟当真为他解释起来:“平江事未了,实在脱不开身。”
齐朔不情不愿地接受了她的解释:“好吧。我原谅小姐了,小姐再不许走了。”
这番话,让韶声想起她的册子。
平江事了,南征未竟。齐朔既不让她再去,她的意见或许能听听。
于是自然而然地开口问:“将军看过我写的东西吗?”
齐朔收紧了揽着她的手。
使韶声整个人都窝进了他的怀里。
“没有。”他说。
“为什么?”
“我从不自找麻烦。”
“小姐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韶声察觉到不对,想抬头看齐朔此时的表情,却被他不容拒绝地按了下去。
“……真话”她只好说。
齐朔将头埋在韶声脖颈间,又拱又蹭,像只毛乎乎的动物,做错了事情,企图用撒娇卖痴蒙混过关。
“小姐答应真真,不许生气。”他的声音闷在一起,听不太真切。
“粮草辎重,边杀边抢还不够吗?”
“若这样还不够,吴移,杨乃春,都不必回来了。”
轻轻柔柔,漫不经心的几句话,便直接决定了无数人的生死。
——不仅仅只有吴移和杨乃春。
——更多的是,在齐朔这里连名字都不配有的人。
用撒娇卖痴来假装无害的猛兽,这时才终于露出了狰狞的真面目。
猛兽微微张开血盆巨口,獠牙在一片漆黑之中闪着微光,喉咙之中发出嗬嗬的吐息。
韶声不敢置信。
“所以……你让我回来?”她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声音也是抖的。
她无法控制,只能让自己抖动的幅度尽量小一些,显得镇静一些,没那么失态。
“真真说过了,是真真太想小姐了。”齐朔的吻落在韶声发间,却发现她在闪躲。
“小姐别怕,真真会一直保护小姐的。”他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