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裸裎相对,肌肤相近,什么心有怜惜的歉语都成了虚言,他又缠上她,软磨硬泡,不知交迭多久。她好容易才擦拭完的身子,又添新液,只得再理一遍。
他们一同倒在软榻之时,半凉的汤水上,飘飘浮浮一滩白浊。
“安心睡吧,什么都不必想,明日之事交由明日筹算。”他拢紧她,在她唇角落下轻浅一吻。
与其说是困倦使人思眠,不如说是疲累使她无力抵抗倦意。
他身上还留浴后兰草香气。为清香包裹,她深感安心,轻易深眠。
可是郁昭没睡。
他怀抱她,像是怀抱无遮暗夜里的一团光焰,真实而炽热。怀中人沉静睡着,唇角弯扬,是做了美梦罢。
天亮,或者以后,还会有奋不顾身破禁的勇气么?他需要考虑的太多,即便不为自己,也要为她着想。
这一刻的温存,太难,太难,他舍不得阖眼打破。他要细细看,用心记,纳入回忆。纵使来日再不能真实爱拥,只用思想与虚念忆她,至少不像从前那样无凭无据。
浪潮汹涌后必是寂静无波的,他什么都不必做,望着一人直至破晓,沉静的爱潮久久延流。
直至天光钻进来榻边,怀中人眼皮轮动几下,睁开了双眼,“唔……”
“才破晓,还未大亮。昨晚睡得迟,怎么就醒了?”
“你也是嘛。”她本还迷糊,未大醒,但感受着一双臂膊的围揽,露体相对传来的炽热体息,她滴溜着眼珠,没有比此刻更清醒了的,她恐怕昨夜的不节制再度上演,蜷窝不敢动,红着脸嗫嚅“我、我的……衣服呢?”
“真的不再多睡一会儿,还疼不疼?”
心有顾虑,所以早醒。她刻意避开另一个问题道:“再睡?再睡仆人们便要上工了。被看着清早从你房里出去,非议是必不可少的。还有鸣桐那边,我得趁着蒙蒙亮回返小院,假装昨夜已回,不教她怀疑。她机敏得很,编谎话是骗不了的。”
他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反圈得紧了些,抵着她额角,嗅闻发丝,“不是要勉强留你,我已有为你周全的方法。可你若你自有计较,便随你注意。”
他自桌台上取出一漆盘,递给她。漆盘上托着身衣裳,迭得整整齐齐。
她将自己裹覆在被子里,露出脑袋看,这是为她准备的衣物?
“衣容理应有度,以后来历不明的衣物,不要再穿。”
她如何不知道他的心思,匆忙换好,弯着眉眼冲他笑,一副很是欢喜的模样。
除去衣物,漆盘角落遗有一小方眉黛。画眉之意,不得满足,略有遗憾。她拿在手中,朝他招摇,“事出从急,下次为我画眉吧,东西我就先拿走了。”
方踏出门槛,又想到什么,回身对他道:“我长话短说,昨日见萧隽只是为拿回你送我的那枚玉簪,并无别情,他言明会为我找寻……”她想起昨夜郁昭所言,他有杀萧隽之意,无论醉言与否,自己都不便再与他有什么牵扯,“我不想你有什么误会,你代我向他取回可好?”
与萧隽相见,原来是为了他么?郁昭这便豁然开朗,“好。”他为她系上一方缥段领,遮住颈间密密匝匝的殷红痕迹,又嘱咐,“昨晚受累了,回小院还得好好休息。”
她扶着酸软的腰肢,“倒不必你说,我也困得不得了。”
她正往外走,他一伸手,只扯住她衣袖。
她揶揄道:“原来我爱扯人衣袖的癖好也是跟你学的。”
“你不喊我哥哥,却也不喊我的名字,言语谈及,不涉及人称,我知你心态一时无法转换,可如此未免有些生分。”
“我、你想我怎么称呼你?哥哥,还是名字?”
“你呢,你内心怎么想的,我便顺遂你的心意。”郁昭又将问题抛还给她。
“人前为体面,自然照旧唤你兄长,人后、人后我便叫你子暮,好不好,子暮?。”她想起在他身下时,她喊他子暮,他便无限春情、情思涌动,他该是喜欢她这么叫的。
他点点头,清隽的面容下是难掩的喜色,将一向沉静的眉眼染得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