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潮生不解地问她:“唐小姐,怎么了?是不是我的表情不对,吓到你了?我这人不擅长笑。”他不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努力想要摆出一个人畜无害的表情来。
唐婉宁猛地清醒过来,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她到底在想些什么?现实和想象大相径庭,生活又不是那些鸳鸯蝴蝶派的小说,刚刚的一切都是巧合而已!更何况,即使他邀请了自己,难道自己还要去跟一个保镖看电影吗?
这个念头从脑海里冒出来的时候,唐婉宁也被自己吓了一跳。原来,那些陈腐的阶级观念早已在她心里根深蒂固,她的潜意识里仍认为保镖是下等,是不配和自己一起看电影的。
她低头望着手上的洋伞出神,自己早上还跟美珠说不要总拿自己的头衔和阶级压人,她才意识到自己其实和她一样。虽然她并没有把话说出口,可实际上她心里还是把人分成叁六九等,无所顾忌地享受着身边司机丫鬟们的侍奉,还表现出一副抵触阶级、深明大义的模样。
看着唐婉宁眉头紧锁的样子,夏潮生还以为自己跟她站在同一屋檐下让她不自在,他苦涩地开口,“我去门卫室那边等着吧,如果唐小姐有什么需要的,朝我挥挥手,我再过来。”
他刚往前迈了一步,就被唐婉宁从身后拉住了手臂。
“你为什么要这么卑微?”她的声音似是夹杂了大雨的水汽,湿漉漉的。
夏潮生不明就里,“我是你的保镖,这不是我应该做的吗?”
他回头看向唐婉宁,她的头埋得很低,分明就是难过,欲盖弥彰。
夏潮生靠近她,轻拍她的后背,刻意让自己的声音更柔和些,安慰道:“怎么了,唐小姐?是不是学校里有人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去帮你教训她,好不好?”
本来唐婉宁这一天下来已经把自己的情绪控制得很好了,哪怕那股难以名状的悲伤始终郁结在胸口,无处安放。可此时越是被他这样温柔地安慰着,她越是觉得自己卑劣,一直卑劣地享受着显赫的家世带给她的一切特权,卑劣地对身边的人颐指气使,高高在上地观望他们的卑躬屈膝,卑劣地看着老师被那些警察带走,明明父亲认识警察厅的王厅长,自己却也不敢为她伸张,那时自己哪怕多据理力争两句也好啊!事实上她从来都会嘴上说说,却什么都不敢做也不会做。
人最大的苦恼往往都是想得太多,而做的太少。唐婉宁对自己的审判一旦开始,便像是无底的黑洞,吸光她的骄傲,任她一再下坠,被偏执的自我厌恶而折磨。唐婉宁再也无法克制自己已经处在崩溃边缘的情绪,她只想逃离这个让她窒息地方,不管去哪也好。
于是,唐婉宁撑开伞,头也不回地向校外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