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他们苏家庄发压力太大了。
见苏水生说的都是实话,吴镇军摸了摸宽大的庙门,感觉到了湿气,但雨并没有透过门缝流淌进来,才放心一点,说道: “明天你赶紧让人看看,人命是最重要的事。”说完看了一眼苏水生嘴角的火泡,体贴道:“时间还早,你先去睡,有事我叫你。”
“县长同志,我陪你再把周边好好检查检查吧。”
事关那么多人,苏水生是真睡不着,想着还不如跟在吴镇军身后把庙里再检查一遍。
“你去休息,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咱们做领导的得换班休息,你看为民同志,他此时就睡得很好,因为他知道只有休息好了才不耽误接下来的工作。”吴镇军视线停留在地上的何为民脸上。
这位公安局长近期跟着自己忙碌,眼底早就是厚重的眼袋。
苏水生知道吴镇军的大局观比自己高太多,也没矫情,点了点头,把油灯还给吴镇军,说道:“县长同志,那我去睡了,有事你叫我。”
“去吧。”接过油灯,吴镇军神色很平静。
这种时候也不是矫情时,躺在厚厚稻草上的苏水生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强迫自己睡了过去。
这一夜雨声很大,不仅雨大,风也大。
疾风骤雨响了一夜,后半夜风停了,雨却没有停,但听起来好像小了些,吴镇军等何为民换班时才囫囵着睡了两个小时,然后就起身了。
此时天色已经放亮,油灯也早就熄灭。
早起的村民们已经把庙门打开,雨水让空气中的湿气加重,但因为没风,雨水没有灌进庙里。
条件有限,一些爱干净的村民接了点雨水胡乱洗了把脸,然后就站在庙外的屋檐下看到经受一夜暴雨摧残的苏家庄,一夜过去,天地好似都变了。
周边的树木被吹断了不少枝条,树叶也都被吹翻,露出略白的那一面。
远处的山上流淌着黄色的雨水,这是泥土来不及吸收而造成的。
山脚下的稻田里也灌满了黄橙橙的雨水,河水也高涨着奔腾。
看着一点都没打算停的雨,所有人的脸色都非常沉重。
如果晚上那种雨再连续下几天,这田的稻谷都有可能被淹,如果稻谷被淹,那今年的粮食产量可就真出问题了,到时候说不定得饿肚子,唉……
一道控制不住的饮泣声突然小声响起。
这是心疼粮食的农民,真正靠天吃饭的农民。
“乡亲们,别难过,会好的,粮食减产了还有国家,国家不会不管你们,咱们就算再苦再难,也能熬过去的。”吴镇军知道哭声代表着什么。
“可是我们舍不得啊。”
眼睁睁看着稻谷扬花灌浆,没多少日子就能收成,此时遇到这种天灾,老百姓是真的受不了,想起饿肚子的艰难,他们那常年在田地里劳作的粗糙大手就控制不住地颤抖。
看着眼里噙着泪花的乡亲们,吴镇军跟何为民的眼睛也湿润了。
他们也舍不得。
可再舍不得也没用,因为他们不是能掌控雨水的老天爷。
“县长同志。”就在现场的情绪压抑到极致时,一道急呼声从远处响起。
所有人的视线都移了过去。
是苏水生。
此时的苏水生正穿着蓑衣挽着高高的裤腿快速向他们走来,脸色非常沉重,一看就是出事的表情。
吴镇军跟何为民对视一眼,直接拿起靠在墙角滴水的雨伞迎了过去,“苏水生同志,出什么事了吗?”这种时候他们可不敢让村民们听到不好的消息。
苏水生还算机警,并没有不管不顾说出什么不好的消息,而是等吴镇军两人靠近才压低声音说道:“县长同志,县里来咱们这的路被雨水冲垮了一段路,物资运送不过来。”
听到这让人心惊的消息,吴镇军跟何为民的脸色都变了。
“消息可靠吗?”心急的何为民抓住了苏水生的胳膊,满是血丝的眼睛瞪着人。
从来没跟‘官员’打过交道的苏水生下了好大一跳,脸一白,紧张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为民同志,你先放手,你吓到苏水生同志了。”
吴镇军看出问题,赶紧拉开何为民抓住苏水生的手,安抚苏水生道:“水生同志,为民同志也是太心急,你别在意,说说,什么情况,消息可靠吗?”
被吴镇军一安抚,苏水生终于回过了神。
虽然内心还是紧张,但敢说话了,“两位同志,昨天晚上雨太大,我担心村里出现其他隐患,天亮就去探查,我们村还好,房子都还稳健,我在放心之余就往县城的位置走,走了不到半小时,我发现路垮了,被暴雨冲垮了。”
面对这种亲眼所见的真事吴镇军跟何为民无法怀疑。
两人同时沉默起来。
“县长同志,我回来通知你们的时候先去找了苏蔓青同志,苏同志说县里的物资可能运不进来了,就算人扛估计也不行,雨太大,绕路加雨水,粮食要沾了雨根本就放不了,她让我给你带句话。”
“什么话?”吴镇军心思活跃起来。
“县里的粮运不过来,村里家家户户都还有点余粮,她说以政府的名义跟村民借粮,只有这样村民才肯借,有了粮,百姓才能安心,到时候雨停、路修好就赶紧还上借的粮,如此一来,危机算是过了大半。”连气都不敢喘,苏水生一口气直接把话都说完。
听了苏水生的话,吴镇军跟何为民的脸色终于好了一点。
“这个办法好,为民,你在庙里护着百姓,我跟水生同志挨家挨户去借粮。”吴镇军没想到天大的难题居然被苏蔓青轻易解决,脸色终于缓和了一点。
“镇军同志,你们安心去借粮,我会抚好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