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简直有种五雷轰顶的心情。
最后室友下结论:死掉的白月光才是完美的白月光。
而晏斯时呢。
从回忆里走回到现实的晏斯时,丝毫没有叫她觉得幻灭,依然是那时的霁月光风。
反倒她出社会以后,接触了更多人,发现没了象牙塔那单纯环境的粉饰,大部分男性暴露出来的真实面目,各有各的可憎。
也就更能懂得,如晏斯时这样优秀、自律、谦逊又懂得尊重女性的男人有多难得。
或许是她变得胆小现实,比以往更清楚她与晏斯时的差距。
也就不敢挟着过去那份磅礴的心事,义无返顾投入他曲折的山川。
她最最怕的不是没有结果,是她会忍不住反复衡量自己的付出,如饿久之人遇到食物必要报复性暴饮暴食那般,急着为自己过去漫长的单恋讨一份“公道”。
她不想自己变成这样的人。
太复杂的心情。
当下她只能说:
“……我不知道。”
徐宁吃过饭,回自己房间赶稿子。
夏漓轻敲键盘的动作停下,摸过手机,点开晏斯时的微信。
Sherry:抱歉昨晚喝醉失礼了。谢谢你送我回家。
YAN:不客气。
YAN:酒醒了?
Sherry:嗯。
对话暂时停顿。
夏漓手指在九宫格键盘上敲下一个“我”字,又删掉。
她有种很不自然的心情。
发生过的事情,不会因为她不记得而不存在。
像是一种身不由己,她总会不断去挖掘昨晚那段丢失的记忆,试图回忆起来:究竟是背的,还是抱的?
晏斯时肯定知道。
……可她总不能问他吧。
对话界面里,倒是晏斯时又发来一条新消息。
YAN:你的帽子落在我车上了。
夏漓这才意识到确实没见那顶帽子,赶紧回复。
Sherry:能麻烦你周一带去给我吗?
YAN:好。
结束对话,她忍不住去分辨,自己有没有因为又将跟晏斯时见面,而对周一的厌恶感减轻了那么一点点。
/
周一上班,上午例行晨会。
夏漓对此次活动做了个总结。
散会后宋峤安单独又称赞了一番她的工作,说部门年度旅游定在了六月,问她有没有什么想去玩的地方。
夏漓笑说:“这种事情还是行政决定吧,我都可以,我听安排。”
“行政也是从我们这儿收集意见。”
“那我就听大部分人的意见。”
“……”
宋峤安倒也不气馁,夏漓的性格他很了解,“那为了犒劳你出差辛苦,晚上我单独请你吃饭?”
“下班了只想马上回家睡觉怎么办?时差还没倒过来。”夏漓笑盈盈的,再度四两拨千斤地婉拒了他的邀请,“下次吧。”
宋峤安暂且不为难她了。
夏漓回工位上,登陆桌面版微信,点开了和晏斯时的对话框。
Sherry:中午有时间吗?
晏斯时几乎是秒回的。
YAN:有。
Sherry:麻烦你下楼把帽子给我可以吗?
YAN:可以。
Sherry:十二点半,中庭的那个咖啡座碰头?
YAN:好。
夏漓算着时间,点了份外卖。
那外卖差不多12点10分送到楼下。
她下楼去拿了外卖,顺便去星巴克买了杯冰咖啡,而后走去中庭的咖啡座那儿等人。
几张露天桌椅,一把深绿色遮阳伞。
这里保洁做得不到位,椅子和桌子常常落满枯叶和沙尘,久而久之就成了摆设。
大家一般不会在这儿歇息,更多是像她这样,当个“接头”的地点。
她把外卖袋和咖啡袋搁在桌上,捏着手机四下环视了一圈。
园区四面都是办公楼,还真不确定晏斯时会从哪个方向过来。
工作群里有新消息,夏漓低头回复。
片刻,忽觉有一阵熟悉的清冷气息略过鼻息。
一顶帽子直接落下,轻轻盖在她头顶。
她倏然转身,一瞬屏息。
晏斯时就在她身后,近得只离咫尺。
咖色风衣内搭白色衬衫,软而不失筋骨的料子,叫他高峻的身形撑得孤松玉立。
三月中,晴好天气初见端倪。
清透天光里,猝然这样近的对视,那清贵衿冷的面容,好看得叫她一霎失神。
“……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她笑问,抬手拿下了头顶的帽子,又不动声色地退一步。在他的气息里,她总有种无法呼吸之感。
“或许是你看手机太投入没注意。”晏斯时目光略过她身旁桌子上的两只袋子,“中午就吃外卖?”
“吃外卖快一点,还能有时间午休一会儿。”
夏漓拿起星巴克的纸袋递给他,“这个是请你的。前天真是麻烦你了。”
晏斯时伸手接过。
便是一瞬沉默。
眼前的人穿一件白色宽松的套头毛衣,浅青玉色的齐踝半身裙,像濛濛烟雨天,青柳梢头初放的一点新叶。
他片刻走神是因为想到了前天晚上。
是之后冷静下来,才自感逾距和唐突。
眼下再见夏漓,难免有两分不自在。
但晏斯时看着她,话语倒是没怎么犹豫:“今天晚上……”
话没说完,被不远骤然响起的声音打断:“夏漓!”
夏漓转头看去,是自园区大门口方向过来的宋峤安。
宋峤安大步走过来,很随意打了声招呼,笑问:“你们一起吃中饭回来的?”
夏漓说“不是”。
宋峤安没多问,告诉夏漓道:“刚接到的通知,今晚跟设计部门有个联谊团建。”
“去哪儿?”夏漓瞬间有些苦脸。
“SO3。新开的一个餐酒吧。”
“……都要去吗?”
夏漓奉行的职场生存原则之一是,下班以后同事就是陌生人,非必要绝不联系,更会谨慎与同事交朋友。至于团建这样的事,能逃就逃。
“部长组织的,你说呢?”
“……好吧。”
宋峤安抬腕看一眼AppleWatch,“回办公室?”
“您先回去吧,我再跟我同学说两句话。”
宋峤安闻言,转过目光,打量晏斯时。
晏斯时冷漠回视。
邀请被截胡。他难得目光里两分戾气,却也是极难捕捉的,似薄薄的刃,只有寒芒一闪而逝。
一时间暗潮涌动的硝烟味,只有当事的两人自己察觉。
宋峤安说:“那好吧,我先上去了。”
待宋峤安走后,夏漓问晏斯时:“你刚刚想说什么?”
晏斯时平静说:“……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