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带一个可怜巴巴的表情包。
夏漓:要什么?
徐宁:有什么吃什么,夏老师你自己看着办吧!周末请你吃烧肉。
夏漓拿上包,打了卡,离开办公室。
在北城待了近三年,夏漓还是不怎么适应这里的气候。
每一年真正舒适的就那么几个月,其余不是太热就是太冷,尤其秋冬季节,从十一月一直冷到春三月,漫长得没有止尽。
天气干冷不说,时不时的静电最让她烦得要命。
此时已过二月,天气依然凛冽。
深夜的寒风灌了夏漓一肚子,拉开便利店的门时,手指又被电了一下,打得很有些痛。
拿了一份鸡肉便当,结账以后丢入微波炉,等着定时结束。
手机上,那纽约的同事Jerry在WhatsApp上发来一串消息。
夏漓扫了一眼,是方才电话会议沟通确定的有一项内容,Jerry又提出了质疑。
她没耐心打字,直接拨过去语音电话。
没等Jerry开口,夏漓先声夺人:“方才的沟通中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现在你单方面想要推翻,只是徒增沟通成本。恕我这边不再接受你的质疑,我想我们都应该将精力放在后续的执行层面——如果你对我的做法有异议,可以直接去找我的上司投诉。”
Jerry那边的态度便软化下来。
微波炉“叮”的一声。
夏漓打开微波炉,将便当拿出来。
有些烫,她暂且将其放在了台面上。
她应着Jerry的话,将自己买了其他东西的塑料袋拿过来,摆正东倒西歪的饮料瓶,给便当腾个位置。
转头去拿便当时,视线不经意扫过前方。
两排货架之间的过道尽头,横列着的冷饮柜前,似乎有人在看她。
她霍然抬头,愣在当场。
深夜的便利店,除了店员,只有她与对面的人。
空间寂静,那冷白灯光落在人身上,如抖落一层薄霜。
从记忆深处泛出的冷雾茫茫。
漫长时间湮灭了她对细节的异同的判断,只觉得好像比记忆中更高两分,依然是那样高挑清薄的身架,着一件黑色的薄毛衣,和近似颜色的长裤。
人被深色衬得肤色冷白,五官脱离了少年感的清稚,更显得轮廓分明而深邃,终于可以拿“清峻”这般有锋芒的词语来形容。
叫她觉得陌生的,是他的气质。
他已不是一场初雪,而是终年不化的长冬深雪。
仅仅一眼,似就能窥见时间经年累月的冰蚀霜刻。
他像是世界尽头的无人之境。
冷得遥不可及。
其实比起不敢认,更多是怕认错。
自踏足北城以来,她不止一次幻想过,每一年的寒暑假期,他们有没有可能偶遇。
在人潮来往的广场前,摩肩接踵的地铁口,或是寂无人声的图书馆,他曾经的高中校园……
一次也没有。
此刻,当他像是凭空蒸发一样地凭空出现时,她唯一的想法是,那是他吗,还是世界上另一个长相相似的陌生人。
夏漓怔忪的时候,对面的人轻轻摔上了冷饮柜门,径直朝着她走了过来。
手机那端Jerry没有听见回应,疑惑地问了一句。
夏漓道声“抱歉”,说一会儿再打过去。
她将挂断的手机捏在手里。
那清冷的气息已近在咫尺,夏漓在他身影遮落的阴影里屏了一下呼吸,还没开口,对方已出声:
“好久不见。”
似乎声音的记忆更显可靠。
这清冷的声线使她确认,他就是晏斯时。
那时,徐宁看过了夏漓未完成的“回忆录”,她们探讨过一个问题。
夏漓问徐宁,一个人真的会彻底消失于另一个人的生命吗?
徐宁说,你看我们毕业六年,高中同学你还保持有联系的还有几个人?微信群里是有,但你会去主动联系吗?
夏漓沉默。
徐宁说,我们和很多人的上一次见面,就是最后一次见面,这才是人生大部分时间的常态。
夏漓说,我知道,我耿耿于怀只是因为没有道别。
就像一首词不能只有上半阕。
这种执念将她困在静止的时间里,不断徘徊,想要获取那故事的下半阕。
哪怕文不对题,哪怕画蛇添足,哪怕狗尾续貂。
恍如一场漫长的叩问,终于得到了答复,此时此刻,夏漓看着眼前之人熟悉与陌生掺杂的眉眼,竟有一种彻彻底底的释然之感。
好像那落了她满身的末日山灰,一瞬散尽。
她的时钟拨正。
此刻是2017年的2月,元宵刚过,风仍料峭。
北城的春天尚有一段时间。
夏漓微笑,落落大方道:“晏斯时?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