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民见她似乎不愿多谈此事,笑着转了话题:“阿姊,你今日过来找阿耶可是有什么事?”
凌云随口答道:“也没什么,就是来问问阿耶日后的安排。”
世民追问道:“那阿耶对阿姊可有什么安排?”
凌云淡然答道:“安守规矩,顾全大局。”
世民暗暗叹息了一声,看来父亲是不会不让凌云再领兵了,难怪她刚才不接话。他原本也觉得凡事该顾全大局,但经过今日之事,感觉上却有了微妙的不同,对凌云淡漠下的不甘不愿也多了几分感同身受,嘴里却只能宽慰道:“阿耶也是心疼你,想让你好好歇息歇息。他这几日实在辛苦忙碌,阿姊若有什么打算,不如等过了这段日子再跟阿耶细细分说,不必急于一时……”
凌云知道他是怕自己和父亲闹翻,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我已经答应了。”
世民“啊”了一声,意外之余,倒也长出了一口气,“那就好。”想了想又补充道:“阿姊你放心好了,战场上还有我呢,日后我定然会替阿姊多杀几个仇敌,踏平这杨家的天下!”
凌云点了点头。她当然知道,日后父亲和长兄多半要镇守长安,元吉又远在晋阳,征战之事大概主要是靠世民了,好在他原有领兵作战的天赋,这几个月以来更是锋芒毕露,所向披靡,他是天生就该在战场上大展拳脚的人,如果三郎还在……
想到这里,她心里突然一动,看了看焦躁不安的飒露紫,又看了看意气风发的世民,恍惚之间,她仿佛看到了那条名为命运的玄妙轨迹,无数遥远的往事在这一刻纷至沓来,也带来了被埋藏在岁月深处的无尽悲欢。
世民见凌云目光怔忡,神色奇异,纳闷道:“阿姊,你在想什么?”
凌云恍然回过神来,认真地看了他一眼,抬手将飒露紫的缰绳交到了他的手里。
世民怔了一下才明白她的意思,不由大吃一惊:“阿姊你……”
凌云抚摸着飒露紫的鬃毛,无声地叹了口气:“你说得是,它天生就属于沙场,可日后我却没什么机会领兵出征了,它只有跟着你,才能继续纵情驰骋,我不能让它再这么憋屈下去。”
世民握着飒露紫的缰绳,心里又是欢喜,又有些不安,犹豫道:“它眼下是有些焦躁,但过些日子说不定就会习惯了。”
凌云抬眸看向了远处,冬日的山峦沉静萧瑟,云层却依旧轻盈高远,西斜的日头就静静地悬挂在远山和层云之间,几只寒鸟掠过斜阳,飞向了更远的地方,飞向了她曾经见过的,更宽广的天地。
她缓缓摇了摇头:“它不会习惯。它若不曾踏上沙场,不曾见过战火烽烟,或许是会习惯于这样寻常日子;但它已经见过了……它不会再忘记那种滋味。”
她的语气明明极为轻松舒缓,世民心头却是砰地一跳,脱口道:“可这是三郎送给你,是他的一片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