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娘斟酌片刻,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三姊姊,何总管的确人才出众,对我等也是帮助良多,却不知他到底是什么来历?”她听周嬷嬷提过,这位何潘仁在涿郡时就曾卖了几匹宝马给父亲,跟三郎的交情也不错,因此这次才会率众来投;但现在看来,事情或许不是这么简单。比起身份的差别来,她更担心的是:此人来历不明,性情莫测,又生成了那副模样,最后会不会伤了三姊姊的心?
凌云自是看得出她的担忧所在,心里不由一软:“你们放心,我知道他是什么人,他不会害我。”
四娘的心情却更复杂了几分:三姊姊居然这么相信他了?说到他的时候,她眼里的光芒分明是自己从未见过的,这让自己如何能放心得下?她转头看了看二娘,却见二娘也是怔怔的,显然同样深受震动。
看到两人的神色,凌云好生无奈:有些事显然不是一两句话说得清楚的。她想了想扬声叫道:“小七!”
随着一声清脆的应答,小七开门走了出来。不等凌云吩咐,她便笑眯眯地向二娘四娘行了个礼:“两位娘子都还未用饭吧?何总管的事说来话长。今日三娘子还有些事情要处置,不如让奴婢先去灶房取了朝食过来,再跟娘子们细细分说?”
两人只能点头,看着凌云如释重负的匆匆离开,心里也是愈发七上八下:这件事居然要小七来“细细分说”,那到底是复杂到了什么程度?
不过在一刻多钟之后,当她们的面前摆上了各色点心,小七也终于开口娓娓道来时,两人却很快就忘记了所有担忧,满心满腹都只剩下紧张和惊叹——她们自然知道,凌云当初从长安到涿郡走得并不容易,却不知道这一路上会惊心动魄到这等地步;她们也知道何潘仁定然有些本事,却没想到他居然会如此的……令人叹为观止!
等到小七口干舌燥地将这些事情讲完,日头已快到中天。二娘和四娘许久才回过神来,眼前的案几上依旧放着那些点心果子,门外吹来的微风也依旧凉爽宜人,然而有些东西分明还是不一样了,以至于当她们把目光投向门外时,远处的随风起伏的竹海都仿佛多了无穷的深意。
四娘半晌之后才深深地叹了口气:“原来如此!有些事,是我多虑了。”这位何大萨宝不管性情如何,对三姊姊倒的确是一片真心,他的手段魄力也的确令人佩服,只可惜,“他何潘仁怎么偏偏是个商贾?父亲若是知道了,定然是不会答应的,三姊姊只怕也不会让步,这件事日后要如何收场才好?”
小七正咕咚咕咚地喝水,听到这声感叹,鼓着腮忙不迭地点头:“可不是么!奴婢也担心得很。不过这一回,何大萨宝也算是救了大家吧?他若是能多立些功劳,国公会不会改了主意?”
四娘摇头:“这不是功劳不功劳的事,何大萨宝再是功高盖世,他也是个胡商,把女儿下嫁给商贾,是何等难听的名声,更别说是胡商了。父亲再是宽和,也不会容忍咱们李家这样被人耻笑。”
小七的圆脸顿时皱成了一团,嘴里却还是忍不住嘀咕道:“其实大萨宝若不细看也瞧不出是胡人,听说他在西域那边地位比寻常王室还要高……”
四娘叹道:“可他姓何,在中原又没有家族来历,大家只要一想便能猜出他的来历,更别说他当初还曾卖马给父亲了,这些事都是瞒不住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人是何等的眼尖嘴毒,我们就算声称他是中原谁家子弟,待那些人瞧出了不对,还不定会怎么笑话三姊,笑话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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