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没过多久,她的这点羡慕惆怅就都变成了惊奇——
何潘仁去而复返,那只鹰隼居然就稳稳地停在了他的胳膊上。
这鹰隼腹白尾黑,全身金斑点点,生得极为精神,进来后斜睨了凌云一眼,那神气活现的模样,跟何潘仁竟是颇有几分神似。
凌云不由失笑:“你怎么还养了鹰?”
何潘仁指了指这鹰隼利爪上的小竹筒:“它们传递消息倒是比别的都来得快些。”
凌云心头猛地一跳:“有要紧消息?”
何潘仁点了点头:“的确有几个消息,最要紧的一个是,唐国公前几天已在晋阳正式举兵,还斩了两员副将祭旗,声势极为浩大。”
父亲总算下定决心了!凌云心里一松,微笑道:“还有呢?”
何潘仁道:“还有便是长安的府军今日总算出城了,这次阴世师派了两万人马,说是要不惜代价收复鄠县,全歼我们这些盗匪。”
他的话语里分明带着嘲讽之意,凌云瞬间便反应过来:他们明明早已撤出鄠县,这支府军却说要不惜一切地收复县城,显然是在自吹自擂,那所谓的要全歼盗匪,自然也是虚张声势。这大概是近年来官兵们对上盗匪“屡战屡胜”的不二法宝,这么看来——“他们是准备收手了?”
何潘仁道:“阴世师性情谨慎,连着三场大败,想来已把他的心气都磨得差不多了。如今听说我们已退走,才敢让手下的兵丁们出来摆个架势,回头就说他们浴血奋战,收服鄠县,重创盗匪,也能向上头交差。我若猜得不错,日后他不敢再出长安来骚扰咱们。”
凌云好不意外:“他不会再来追捕我和四妹妹她们了?”
何潘仁叹道:“你们是唐国公的女儿,原本便不是最要紧的人物。”
这明明算是两个好消息,凌云看着何潘仁的神色,心头却是愈发不安:“那他……可是抓到什么要紧人物?”
何潘仁摇头:“河东那边的消息刚刚传回了长安,你家长兄和四弟都已逃走,他们只抓住了你的长嫂和一个叫五郎的小郎君。”
五郎?凌云怔了一下才想起这个弟弟来,五郎智云是家里唯一的庶子,打小就去了河东老家,此后一直安静得毫无存在感,以至于她现在只能想起一个模糊的婴孩模样。她在心里算了一下,顿时松了口气:“还好,他今年才十四岁,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妨碍。”
何潘仁看着她叹了口气:“或是因为走脱了你家大郎和四郎,长安那边怕在皇帝面前交不了差,更怕有人会弹劾他们徇私放人,卫文昇与阴世师昨日已下了命令,将五郎就地斩首,另外……他们还让人掘了李家的祖坟。”
心头那点不安仿佛刀刃般悄然落下,凌云一时竟没有觉出太多的惊怒悲惧,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紧紧地攥住了她的心口。
过了片刻,她才意识到,那是一股黑沉沉的冰冷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