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民瞧着两人的模样,心里也是一松:观音婢和阿姊果然投契,这么多年没见,竟半点都没生分,仿佛比以前更亲近了。他记挂着父亲,将凌云送到内院门口,转身便又回了书房。
里屋的案几后,李渊果然依旧默默地坐在那里,神色里竟似带着说不出的怅然。
世民深知父亲的性子,忙低声劝道:“阿耶,阿姊的话虽是大胆了些,却当真不无道理,再说如今皇帝已是远在江南,咱们大不了见机行事便是,阿耶又何必如此忧心?”
李渊叹道:“也只能如此了。你记住,日后行事得加倍谨慎。你别忘了,如今圣人虽是远在天边,他专门派两个副将可是近在眼前的,那两人越是挑剔,咱们就越不能让他们抓到错处!”
世民笑道:“那是自然,我找人日夜盯着他们呢!这次剿匪,且让他们先瞧瞧咱们的手段!”
李渊点头不语,神色却并没有舒展太多。
世民好不纳闷:“阿耶,你还有什么事忧心?”
李渊涩然摇了摇头:“我不是忧心什么事,我只是……只是觉得,我实在是对不住三娘!”
这几年以来,这份愧疚其实一直都萦绕在他心里,他只是不愿去多想,也不敢去多想,然而此时此刻,他却再也无法逃避了。想到刚才凌云那淡漠的神色,清冷的目光,他只觉得胸口就像堆了无数乱石,若不推些出来,只怕气都喘不上来了:
“都是我不好!是我让她一个人把你阿娘和三郎送回长安的,后来又让她一个人出了嫁,一个人送走了三郎;如今就连给三郎报仇这种事,她也是一个人就做完了,甚至都没让我这做阿耶的听到一点风声!
“她为什么会这么做?还不是我这阿耶做得太不称职!她从小到大,我什么都没帮她想过,更没帮她做过,时间久了,她遇到事自然也就想不到还可以来找我,哪怕是原本应该由我这阿耶做的事,她也一个人去做了。这一回,若不是宇文家想起要送人给我,只怕她都不会来跟我说这些事!
“你说天底下怎么会有我这样的阿耶?明明你娘去世的时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说她又倔又笨心眼又实,日后会吃苦头。我也明明答应了你娘,会多照看她。结果呢,她却被逼得家也不要了,夫君也丢下了,在这种世道里一个人在外头跑了两年,说出来谁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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