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述也喘息道:“正因司宫是代陛下而来,臣才不敢失礼!”
魏氏含笑欠身:“大将军这是哪里话?大将军想见陛下一面,陛下何尝不是心心念念地记挂着大将军,只是陛下想着,他若是御驾亲至,以大将军的性子,必然要强撑着全了礼数,如此一来,岂不是反而让大将军费力费神?故此陛下才令妾身过来。大将军若有什么话,只管跟妾身说,妾身必然一字不差地转呈陛下。”
这原是魏氏此来的应有之意,她这般利索地说了出来,显然也是考虑到宇文述病体沉重,不愿让他多劳心神。
宇文述心里明白,正想说话,眼眸一转,却见自己的长子宇文化及就站在魏氏的身后,他生得胖大,身子又虚,这么出去迎一趟人,便已走得满头是汗,对上宇文述的目光,又忙不迭地低下头去。
宇文述平日最见不得他这副体虚胆怯的模样,此时心里却是一声叹息:他的这位嫡长子资质平庸,性情轻浮,但在自己这几年的打压之下,好歹已没了当初的那份狂妄,日后应该不敢再闯下什么大祸了,就凭自己多年经营下来的跟陛下的情分,应当能保他平安。当然,前提是……
心里微微一叹,他的神色变得肃然起来:“我的确有事要烦劳司宫转禀陛下。”说完便是目光一扫,宇文承基忙站起身来,拉着心不在焉的父亲退出门外,待到家里的婢女和魏氏带着的宫人都退了出来,这才亲手关上了房门。
屋子里,宇文述终于缓缓开口:“陛下待臣如此,臣肝脑涂地也无以为报,如今臣已无法再报效陛下,惟愿子孙能继续为陛下效劳。
“臣子化及,早年便侍奉过陛下,他后来贪赃枉法,辜负了陛下的信重。臣气恨之下,这几年对他约束甚严,他已洗心革面,待臣走后,还愿陛下能略加怜悯。”
“臣子士及,自来蒙陛下深恩,虽无大才,日后也堪供陛下驱使。
“唯有臣子智及,生性凶顽,不受管束,日后不知会闯下什么破家大祸,臣死后,还望陛下将他驱出都城,千万莫要留在家里。如此,老臣便再无牵挂了。”
说到最后,他渐渐老泪纵横。魏氏也是目中含泪,深深行礼道:“大将军的话,妾都记住了,回去后必会如实禀告陛下,还望大将军能安心养病,早日康复,莫教陛下牵挂。”
宇文述说了这么一大篇话,自然有些喘息,闻言正想再表几句忠心,魏氏哪敢让他辛苦,忙止住了他的话头,又笑道:“大将军有所不知,陛下还在宫里等着大将军的消息,妾身不敢耽误时辰,大将军若是没有别的吩咐,妾身这便告辞了。”
宇文述也深知杨广的急性子,闻言点头道了声“辛苦”,魏氏微微一笑,欠身行礼,退后两步,转身离开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