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姨娘“啊”的一声仿佛被掐住了脖子:“大郎!我错了,是我错了还不行么?我再也不敢了,你不要让二郎知道,你不要告诉他……”
她话没说完,门外却突然想起了一个暴躁的声音:“不用阿兄告诉我,我都听见了!”
门帘猛地一荡,柴青一道风般卷了进来。也不知在外头听到了多少,他黑瘦的面孔已涨得通红,连眼睛都是红的,伸手指着莫姨娘和小环怒道:“你们都疯了,你们把阿兄骗得好惨,把我也骗得好惨!阿嫂对不住,我阿娘害了你们家那么多人,我柴青日后也会跟阿兄一道向你们赎罪。”说着他便向凌云鞠躬行了个礼,又掉头冲了出去。
莫姨娘顿时什么都顾不得了,叫着“二郎”就追了出去,出门之际,还差点撞到了刚刚进来的沈英。
沈英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莫姨娘的背影,这才跟几个人解释道:“姨娘的声音实在太响亮了些,我那边都听得一清二楚,过来时你们正说到要紧处,我便没让二郎打扰。”
也就是说,二郎该听到的都听到了,这样也好。柴绍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向沈英抱手行礼:“多谢前辈。”
周嬷嬷也忙抱歉道:“些许小事,竟打扰沈师傅歇息了,真是罪过。”
沈英笑着摇头,正想答话,屋子里突然响起了小环幽幽的笑声:“些许小事?原来在你们眼里,今天这一切,不过是些许小事,那我算什么?我算是个笑话么?”
她终于没再看柴绍,一双眸子在众人身上转了转,最后竟是落在了凌云的脸上:“李娘子,在你眼里,我们这样的人是不是特别可笑?你们这种出身的人,要独霸夫君,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做成了,那是有本事有手段;而我这样的人要是也敢这么想,这么做,那就是痴心妄想,是丧心病狂,是耻辱,是笑话!就要被你们所有的人都看不起,是不是?”
柴绍听着这话实在不对,皱眉道:“你又在胡言乱语什么?三娘,你不必理会她。”
凌云却是摆了摆手,看着小环认认真真道:“我的确看不起你,但不是因为你痴心妄想,而是因为你欺软怕硬。”
“你恨世道不公,就该去跟那些待你不公的人斗,你怨恨柴大哥移情别恋,就该去找他算账。可你不敢,你只敢对那些比你更弱的人下手,去欺负那些烟花女子,甚至去残害幼儿,因为你知道他们无力反抗。你对强者毫无胆量,对弱者毫无怜悯,却还振振有词,觉得是天下人负了你。你哪一点配让我看得起?”
小环呆住了,凌云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鄙夷之色,她却觉得自己好像在那目光之中渐渐地矮了下去,缩了起来,最终变成了小小的一颗尘埃。好半晌她才挣扎到道:“你说得倒是容易,那你呢,你又做过些什么?”
凌云淡然答道:“我至少从不曾欺软怕硬。”
小鱼也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你这种人也配问我家娘子做过什么?我家娘子做过的事,你就连做梦都不敢去梦见!你知道我家娘子为何不杀你么?因为你都不配脏了她的手!”说着她赶苍蝇般地挥了挥手:“真真是晦气,她这种人,站在这里只会脏了屋子,说出那些狗屁不通的话来,更是脏了小鱼我的耳朵。来人,把她拖走拖走!”
自有健壮的仆妇应声而来,一边一个架住小环往外走去。小环大概是被凌云和小鱼说得失了魂,一时竟没有挣扎,待到被架出门后才猛然醒过神来,锐声叫道:“大郎,大郎,大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