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眼前,几十支火炬已将门前这片平地照得通明,火炬下皆是鲜衣怒马的年轻子弟——两京里那些有名有姓的狠角色少说也来了一半,还有一些则是今夜帮李家人撑场面的各路亲友家的小郎君们。人人都是打扮济楚,神采飞扬。而被他们拥簇在中间的柴绍明明穿着一身再规矩不过的青色礼袍,脸上的笑容也是难得的含蓄有礼,看去却自有一股指挥若定的犀利气势。
赵慈景虽不如段纶一般跟柴绍交情深厚,却也深知他绝不是老实挨打的人物,因此接下弄婿之事后,便特意多请了些各家亲友,尤其是辈分高又爱热闹的。他原是想着,他柴大郎再是难缠,也不敢在长辈们面前无礼吧?谁曾想,柴绍居然把半个京城的子弟都带来给他助力了!
这种事,整个长安城再加上洛阳城,除了柴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做得出来——就算有这个心,也没这个本事。毕竟以他们这样的身份,他们这样的年纪,最能让人仰慕追随的,还不是什么权柄财帛,而是义气和身手。论到这两样,这关中两京,还有谁能像柴绍一样让这帮小子服气?
看着这些跃跃欲试的年轻面孔,赵慈景先是愕然,后是摇头,最后还是笑了出来。
那边的年轻子弟们瞧见李家亲友出来,更是一个个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有叫舅母的,有叫婶娘的,一个两个的纠缠上去,做小伏低,插科打诨。这边的人先是被门外的火光人马唬了一跳,没来及下手,此时就更脱身不得了——来的不是别人家最难缠的小祖宗,就是自己家最调皮的孩子,骂不走,打不怕,除了被他们搀着胳膊拉到一边,还能如何?
赵慈景也被段纶笑嘻嘻地扯到了一旁,他忍不住笑骂道:“四姊还在里头陪着三姊呢,你这般吃里扒外,就不怕四姊找你算账?”
段纶笑道:“怕自然是怕的,但我欠了柴大哥好些人情,今日若不还上,还不知要等到哪一日了。再说咱们这做妹夫的,也总得给三姊留些面子不是?打坏了柴大哥,三姊岂不是心疼?”
在这认亲大会般的沸反盈天中,柴绍不知为何竟是清清楚楚听到了这一句。
那种说不出的异样感觉仿佛又涌了上来,他摇头甩开思绪,含笑向前走了几步。有人哭笑不得地喝道:“大郎停步!今日算你能耐,咱们便不为难你了,不过这道大门,却也不是你等这般轻易便能进去的!”
柴绍忙笑着向李家亲友们团团作了个揖:“各位长辈大人大量,柴某感激不尽,接下来无论饮酒还是作诗,柴某断然不敢推辞。”
他这一答,大门内外愈发欢腾,自有婢子将一碗碗早已备好的酒水送将出来,柴绍果然半分也没有推辞,碗到酒干,不过在他连饮三碗之后,小郎君们也纷纷上来讨要喜酒,不多时,便把准备的酒水喝了个一干二净,那边厢,柴绍把肚子里准备的诗也一首首地背了下去。李家亲友纵然有些不甘,也只能将这帮虎狼般的小子放进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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