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娥英自来高傲, 从不屑与寻常女眷交际, 但如今瞧着她们对自己敬而远之, 对身份尴尬的高氏倒是热情有加,心里却是好不恼怒,当下又嗤笑了一声,声调比之前更显尖酸。
高氏原本已渐渐放松下来,正要跟凌云道喜。听到这声笑,身子不由得又是一僵。
萧氏瞧在眼里,心里暗暗叹息。她曾听人说过,这位高氏生来父母缘薄,加上嫁给窦抗没多久,窦抗就被去职夺爵,有人便说她命数不好。所谓墙倒众人推,窦五郎被大长公主抱走抚养的事,明明是在高氏定亲之前发生的,居然也被人安上了“后母刻薄”的由头,众口铄金之下,她的性子也愈发谨小慎微了。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这样的人,想来绝不会是来找茬的……
此时见高氏已僵在了那里,她忙上前两步,含笑问道:“夫人不是一直在洛阳么?是何时来的长安?”
高氏忙感激地冲她一笑:“都怪我路上耽搁了,昨日午后才赶到长安,因此也没来得及先递张帖子过来。失礼之处,还望莫怪。”说完又神色诚恳地对凌云道:“三娘今日大喜,你舅父千叮万嘱,让我一定要代他跟你道声恭喜,三娘自来贤德孝悌,又是有福之人,日后定能夫妻和睦,子孙满堂!”
凌云原就知道,以窦家对自己的态度,高氏此来定然不会有任何恶意,但听到她这么一说,还是有些动容:听这话里的意思,她竟然是特意从洛阳赶来给自己道贺的?如今又当众说出这番话来,更有替自己正名的意思——自己是有福之人,那自然就是窦家无福了。
这番好意,着实比她预料的更重,她只能再次站起身来,郑重地行了一礼:“多谢舅父,多谢舅母,凌云愧不敢当!”
高氏忙摆手笑道:“三娘不必多礼,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应该的。”说完便让人把带的礼盒送了上来,“这是你舅父和我的小小心意,还望三娘笑纳。”
礼盒轻轻揭开,屋子里顿时又响了一片吸气的声音:里头赫然又是一顶花冠,而且是一顶极为少见的点翠花冠。
如果说宇文娥英送的黄金花冠是珠光宝气,华贵逼人,那这顶点翠花冠则是清雅无比,秀逸绝伦——冠顶是一只精致的仙鹤,周遭的花树疏密有致,花叶修长舒展宛如仙鹤的翠羽,花树之间又有流云卷草勾连,一颗颗珍珠有如露珠般点缀其间,更给这顶花冠增添了几分仙气。
在座的女眷都是富贵乡里长大的,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之前宇文娥英的花冠也不过让她们感叹一声出手豪阔而已,此时却是人人都瞧得目不转睛。
萧氏自然也是大吃了一惊,脱口道:“这如何使得!”
高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花冠也不值什么,只是我们做长辈的一点心意而已。”说着又眼巴巴地望向了凌云:“还望三娘务必收下,不然你舅父心里定然会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