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成大长公主显然有些不耐烦了,皱眉道:“你就莫卖关子了,有话直说!”
赵氏忙欠了欠身,这才叹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今日原是准备带着幺娘早些过来的,谁知还没出门,我外甥家的管事就急忙忙地过来求药了,说他家的小郎君小娘子都病倒了,要上好的人参吊命。我吓得不行,赶紧带了家里最好的人参过去,结果进门一看,哎呀那情形就别提多吓人了!”
“我那外甥好歹也是个郡公,府邸原本也算齐整,如今却到处都已烧得焦黑,好些下人还身上带彩,面目全非。我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昨日我那外甥得罪了唐国公府,竟被人在家里放了好几把火,险些没把整座府邸给烧成平地!今日大郎又被废了双腿,小点的两个都吓丢了魂,府里乱做了一团,我也只能先帮着料理了几件最要紧的事,这才出来。”
“结果出来的路上又出事了!有个疯子突然冲出来乱嚷,把幺娘给吓坏了。我自然气得很,让元家的管事赶紧把人关起来,管事却流着泪告诉我说,这是个可怜人!”
说到这里,赵氏仿佛想起什么极可怕的事情,深深地吸了口气才继续说了下去:“原来就在昨日,李家的三娘子冲进我外甥家,带着她姊姊二娘破门而出,一路上不知抽伤了多少人。这也罢了,后来大家救完火之后发觉,家里的大管事不见了,到处一找,最后才发现,这大管事竟然被一把重枷生生枷死在了李二娘的院子里,还有两个下人被五花大绑着对牢了尸首,这个疯子就是这么被活活吓疯的!”
这话一出,整个花厅都彻底地静了下来,在座的夫人们心里原本都已有了些准备,但真的听到了这样的话,到底还是背上发冷:两家冲突的事原是不罕见的,但这般冲到对方家里杀人放火却是少有,何况还用了这么残酷的手段!
凌云原本一直冷眼瞧着这赵氏演戏,听到这里,心头也是一凛,转念之间,她想起了小鱼的话,“那些恶人我一个都没放过”——原来,如此!
窦氏脸上也是微微变色,转头看到凌云先是惊讶后是恍然的模样,心里便明白了七八分,随即她的一颗心便彻底地沉了下去:她终于知道皇帝为什么没有惩治元弘嗣了,原来是因为这件事,因为这件事做得实在是太过果断狠辣。元弘嗣原是酷吏,手段残暴些也不奇怪,但李渊却是自来温和宽厚,突然间能做出这种事来,在皇帝看来,自然证明他表里不一,居心叵测,不可信任……
就在众人相对无语之中,还是安成大长公主一声冷笑打破了这份寂静。她年岁已高,平日瞧着倒也一团和气,此时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却多了一份令人凛然的威严:“窦夫人,此事当真是骇人听闻,就不知到底是唐国公和令郎们的手段呢,还是家里的两位小娘子也推波助澜了?”
窦氏抬头看着大长公主冰冷的眼睛,只觉得舌尖发沉,所有的辩解之词仿佛都变得重逾千斤。
她当然能分辨说是元家对二娘用酷刑、下杀手在先,李家不过是以牙还牙。李渊也好,世民也好,堂堂男儿,有此铁血手段,都算不得什么错处。但此时皇帝对李家的忌惮正深,承认此事是李渊父子所为,必然会让李家继续处于危境之中。就算她现在说,这全是她自己的主意,皇帝也只会觉得她是在帮李渊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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