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呢,都三岁多了。”何春桃点点头,又吩咐小安:“小安,快,叫小姨。”
“小姨好,我是小安,大名赵怀安。”小安认真地自我介绍道。
谢馨如见这小孩虽瘦弱了些,但长得却十分秀气可爱,一本正经说话的样子就更可爱了,听他叫她小姨,她心都要化了,下意识地想从身上摸索个什么东西出来给他做见面礼。
可摸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摸到,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早已不是国公府的小姐了,也不再像从前那样,头上插金钗手上戴镯子腰间悬玉佩,随手一摸就有好东西赏人。
“抱歉啊小安,小姨今天忘带见面礼了,不过你放心,下次小姨一定给你补上。”谢馨如承诺道。
何春桃见她神色黯淡,知道她如今的境况,根本拿不出什么见面礼,便笑着道:“小孩子家家的,要什么见面礼?你既然来了,就安心住下养病,有什么不舒服的或者是缺些什么,都直接跟我说就行。”
想到自己有时候做菜招呼客人未必顾得上她,便又把巧秀叫了进来,介绍道:“这是我店里的巧秀,只比你大个两三岁,你有什么事也可以同她说。”
又对巧秀道:“巧秀,这就是我妹子馨如,你闲着没事时可以过来陪她玩,也省得她一个人养病无聊。”
巧秀好奇地打量了下这位据说是京城流放过来的大家小姐,见她不但长得好看,气质也格外不同,便道:“好啊,我正愁没有小姐妹一起玩呢。就是不知道她不嫌弃我出身低啥的?”
谢馨如连忙摇头道:“我怎么会嫌弃你呢?我现在这个身份,你不嫌弃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那好,我一有时间,便过来找你玩。”巧秀高兴道。
何春桃见她二人还算投契,便放下心来。见谢霁庭带着陈老大夫过来了,便让巧秀带着小安去院子里玩了。
陈老大夫给谢馨如针灸完,却没有立刻就走,而是看向谢霁庭,语气凝重道:“你妹妹的病只要每日吃药针灸便无大碍,倒是你,老夫看你浑身是伤,身体亏空得厉害,若不及时诊治,一旦发作起来,可比你妹妹厉害多了,到时候,即便是老夫,也未必能治得了。”
这话是当着何春桃的面儿说的,谢霁庭便是身体再不舒适,也不想承认,只道:“在下身体无碍,多谢陈老大夫关心。”
谢馨如却急了:“大哥,既然陈老大夫这么说,你就赶快让他帮你诊治一下。不然真的发作起来,就晚了。”
何春桃站在一旁,心里颇有些无语,这陈老大夫既然早就看出来谢霁庭病情严重,那为何早不说晚不说,非要今天当着她的面说?
不就是因为,之前谢霁庭没有银子为妹妹治病,更没有多的银子为自己治病,他说了也是白说。
现在,他知道她借了银子给谢霁庭的妹妹治病,便想让她再借些银子把谢霁庭的病也治了。
这个陈老大夫,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都说医者仁心,他却是借她的仁,去医他的病人。
何春桃本不想搭这个腔,也不想管谢霁庭的死活。但馨如只剩下谢霁庭这么一个爱护她的亲人,若谢霁庭死了,谢鹏锐也不管她,她一个小姑娘在这边关,可怎么活下去?
见谢霁庭再三推托不愿诊治,便开口道:“你就让陈老大夫把下脉,这样馨如也能安心些。”
“可……”
“药钱我来出。”何春桃打断他,又冷声道:“你若是就这么病死了,你欠我的银子谁来还?”
谢霁庭沉默了,他心里很清楚,她之所以要帮他出药钱,绝不是因为怕银子没人还,那样的话,她又何必再往里搭钱呢?多半还是看在馨如的面子上,才说要帮他。
他犹豫了下,还是选择了接受她这份好意。
因为,他现在的确还不想死,他还有许多事情未做,谋逆案的真相尚未查清,父亲母亲还有姑母表弟的仇还未报,二弟三妹还需要他照顾,他欠她的,也还要一笔笔还……
他伸出手腕,让陈老大夫给他把了脉。
陈老大夫把完脉,便开了约莫十两银子的药。
“陈老大夫,可有便宜些的药能替代?”谢霁庭虽然选择了接受她的好意,却还是想尽量少欠她一些。
陈老大夫却道:“年轻人,便宜的药不是没有,但一个用不好,就要留下一辈子的病根子。到时候吃苦吃亏的可是你自己,你可要想好了,到底要不要换便宜的药?”
“不必换了,就用这个药。”何春桃一句话,就让谢霁庭把要说出口的话给憋了回去。
何春桃取了银子,交给谢霁庭拿去医馆抓药。
谢馨如则感动地拉着她道谢:“春桃姐姐,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肯借我们银子,我们兄妹两个怕是都要活不成了。不过,春桃姐姐你放心,等我病好了,我一定好好帮大哥赚钱,好尽早还上你的银子。”
“银子是大人之间的事,你一个小姑娘,就别操心这些了,好好养病便是。”何春桃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
“再过几日我都要满十岁了,不小了。”谢馨如不服气道。
“便是满了十岁又如何,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小姑娘。银子的事儿,你就甭管了。”何春桃说完便让她好好休息,自己则去厨房做菜了。
她实在不好意思告诉她,她和她大哥签的那张借条,比寻常放贷的利息还高上许多。
等谢霁庭抓完药回来,主动到厨房找到她,提出要再写一张借条。
何春桃想了想,还是算了。以他现在这境况,半年后也未必能还上那五十两,再加十两也没什么意义。
谢霁庭见她不肯写借条,只好等回去后自己写张欠条。
想着三妹今日针灸完了,药也有她店里的巧秀帮忙熬上了,自己再留在这儿也不太合适,便告辞道:“何掌柜,舍妹这几日就劳烦你照顾了。若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托人来找我。今日我就先回去了。”
见他说完转身要走,何春桃开口唤住他:“等等,你现在要去哪儿?”
“我去找找、有什么可以赚钱的活计。”谢霁庭回过身,诚实地答道。
何春桃闻言嗤笑一声:“你一介流人,能找到什么赚钱的活计?难不成,你还想去旁边米铺扛米?”
谢霁庭没说话,他的确有这个打算,毕竟米铺给的工钱算高的。
“以你现在的身体,要是还去米铺扛米,我那十两银子不就白花了?”何春桃没好气道。
“烦请何掌柜给指条明路。”谢霁庭于是拱了拱手道。她之所以叫住他,应该是已经有了打算了。
何春桃假做思考了下,才开口道:“这样吧,我店里正好缺个跑堂的伙计,你就留下来给我当伙计,一天三十文工钱,虽然比隔壁米铺给得少,但包吃包喝,跑堂的活儿也比扛米轻松许多。当然了,一个月我只能给你一百文钱,剩下的,得用来抵债,如何?”
谢霁庭怎么也没想到,她这次给他指的明路,竟是让他留下来给他当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