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越被她的这句话给取悦了,方才她想吃糖人,可在等时,那画糖人的老板拍马屁拍到了马蹄上,多嘴说了句这是哪家大人带闺女出来玩。
他本就生得高大沉稳,而她娇小柔弱,罩着帷帽打扮又偏稚气,站在一块确实容易被人误会。
他没说话,脸色却是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丢了银钱连糖人都没拿就走了。
即便是他的身份地位,也依旧在意年岁,在意旁人的看法。
他不想自欺欺人,他比她大整整九岁,他征伐天下时,她尚懵懵懂懂。若按照他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对沈婳到了如今的喜欢,早就上门提亲娶她过门了。
可真是因为太过喜欢,他怕她会有一日后悔,他不想用一纸婚书将她束缚住,他给她反悔的机会。
但听见有人说他们是小夫妻,他依旧觉得欢喜。
妇人仔细地擦了擦桌椅,招呼他们坐下,她边说边自然地坐下,却见身旁的凌越还愣着没动。
沈婳仰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在窄小的摊蓬内显得尤为突兀。
她眨了眨眼,好奇地扯了下他的衣襟:“怎么了?”
凌越拧了拧眉,目光微闪,须臾后什么也没说,挨着她缓慢坐了下来。
摊蓬内只摆了两张木桌,这会隔壁的客人已经走了,瞧着宽敞了些,但他一坐下来还是让那桌椅显得尤为狭窄简陋。
他倒是没说什么,但沈婳看他连腿都伸不直,觉得有些亏待了他:“阿越,我们要不要换个宽敞些的茶铺?”
“不用,这便挺好的。”
她一个教养着长大的小姑娘都能忍受,他又有何不能的。
沈婳见他的神色不似勉强,这才放心下来,恰好妇人动作麻利地端着两个瓷碗进来了:“莲花羹来了,这是娘子的,多加了饴糖您尝尝。”
用井水镇过的莲花羹雪白清透,碗内飘着满满的莲子以及红枣雪耳,看上去消暑又美味。
她被勾出了馋虫,勺了莲子便往口中送。
而凌越在看见那漂浮着的莲子时,长睫轻轻颤了颤,搭在桌案上的手指更是不受控地收紧,后颈好似跟着发起痒来,半晌也没碰那勺子。
待沈婳浅尝了两口,想问问合不合他的口味,才发现凌越背脊紧绷,眉头紧锁一动未动。
她还未曾见过他如此凝重的模样,愣了下,“阿越?可是这莲花羹不合口味?”
凌越像是听到了什么难耐之物,眼底闪过些许晦色,神情中还有她读不懂的阴郁。
他一言不发,像是忍耐了许久,周身的气息也变得压抑沉闷起来,曾经在白马寺她感觉到过的那股危险气息又冒出来了。
她想去握紧他的手,可他却忽地站起身朝外走去:“你先吃,我在外面等你。”
沈婳看着凌越走出摊蓬,抱着双臂站在一旁的树下。
明明还是那张冷脸,但不知为何,竟有种孤寂落寞之感。
沈婳想追着出去,可他此刻散发出的拒绝与冷漠,让她有些迟疑,她总觉得凌越还有事情瞒着她,他拒绝了她的靠近,或许是想冷静一下。
那她还是等他想说的时候再吧。
她怔怔地看了好几眼,缓缓地收回了目光,搅着碗里的莲子,逼着自己不去多想。
而外头凌越的目光则静静地落在她纤瘦的薄背上,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在看见那莲子时,下意识就感觉到窒息发痒的感觉。
几个模糊的片段涌入他的脑海,他怕再待下去会伤着她,这才果决地抽身出来。
如此过了许久,他倏地抬头,眼神尖锐地看向一旁的几人。
摊篷外不远处的树下,围着几个举止放荡的小地痞,正眼神轻挑地盯着篷内的沈婳,不时还交头接耳□□连连。
待笑过后,不知谁起的头,竟起身径直朝摊蓬走去,不料脚还未踏进半步,一道银光闪过,冰冷的寒刀已横在了脖颈处。
他们这才看到笼在暗处的凌越,虽不知是何人,甚至未发一言,但他身上那股冲天的杀气足以将他们震慑住,腿瞬间便软了,连滚带爬地跑开了。
凌越刚沉着脸收回腰刀,就与偏过头的沈婳对上了眼。
四目相对,那冷厉满是杀意的神情,瞬间犹如冰寒消融,化作满腔的柔和。
下一刻,便觉被人撞了个满怀。
凌越低头揉了揉她的脑袋,轻笑着道:“这便吃好了?”
“突然觉得莲花羹也没想象中那么好吃,我想多与你说说话。”他们又快有小半个月没见着了,莲花羹哪有与他说话重要啊。
凌越看着她那理所当然的眼神,方才升起的那股难言的燥意,竟然顷刻便被抹平了。
两人十指紧扣,走在喧闹的街市,五味杂陈既有紧张又有甜蜜,还想问问他方才怎么了,这令她的掌心不停得出汗,连接着要往哪去都忘了。
直到凌越拽住了她的脚步,她茫然地抬头看着眼前的脂粉铺子,才记起之前说要买胭脂的事。
有了方才的插曲,她这会心思都淡了,可凌越示意她瞧瞧,她方勉强地点了点头。
原以为这种店凌越肯定不会进的,正要让他先到一旁坐着等会,不想凌越却跟着她一并抬脚。
她诧异地看向他,而凌越像没意识到自己与这有多格格不入,面色不改道:“看看。”
这倒让她重新生出了几分新奇感来,带着他一并进了铺子。
许是最近放花灯的人多,铺子反倒显得冷清了,她一来,掌柜娘子便立即迎了出来,将各类时兴的口脂都取了过来。
“娘子瞧瞧这个石榴唇脂,不仅颜色好还有淡香,也就只有您这白皙的肤色才能衬得出来。”
沈婳确是许久没添胭脂,看着喜欢便擦去唇上原有的唇脂,对着铜镜试了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