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阿酒说得对,”被陈烈酒一安慰,许怀谦心情放宽了些,“我都听我家阿酒的。”
“你就嘴甜吧。”陈烈酒看着许怀谦那薄薄却总是夸他的嘴,笑了笑,“再甜以后喝药都不用喂蜜饯了。”
“还是要喂的。”许怀谦不同意,“你不多喂我吃点蜜饯,你怎么知道我还能说出什么更甜的话来?”
只要老婆喜欢,许怀谦觉得自己什么肉麻的话都说得出口。
“你啊!”陈烈酒真是被许怀谦给甜到心里去了,他偷偷摸了摸平坦的肚子,不知道这次潮热有没有怀上?
他真的好想给他家小相公生个孩子,不管是男是女是哥儿都好,年纪再大一点,哥儿受孕更难,很有可能终其一生,他俩都不会再有孩子了。
别看许怀谦嘴上说着不想要,可他看得出来,他很喜欢小孩子的,每次去段祐言家一抱金灿灿抱着逗弄好久,他不想让他家小相公的生命里留下任何遗憾。
拜托老天爷,快点让他怀上吧!
陈烈酒的心声老天爷听不到,灾民们的心情却被陈烈酒一语中的。
家属、朋友、故乡什么都失去了的盛北灾民,现如今连自己的命都即将保不住了,这个时候,能够有人给他们送御寒的东西来,不论是烂帐篷还是草垫子都无疑是雪中送炭了,他们还有什么好奢求的。
因此当许怀谦他们这么一大堆人马一抵达盛北灾区,灾民们看到马车上拉的都是些干草和破布条的时候,也没有绝望。
一个个拥到许怀谦的车架前,热情地呼唤道:“许大人!许大人!”
车架被他们围堵的没有办法前行,许怀谦只得掀开车帘从马车里走出来,看着这群从风雪里涌过来的灾民,轻咳一声:“大家稍安毋躁。”
百姓们先前只在邸报里听过许怀谦的名头,还没有目睹过许怀谦的真容,他们以为如此能为民着想的大人,一定是那种饱经沧桑很有威严四五十岁左右的人。
没想到马车里却走出一个年轻俊美得过分的年轻人。
观他那一身官服和那说话的架势,不难看出,他就是他们嘴里呼唤的许大人。
因为想象和现实的差距太大,原本许怀谦让他们安静的声音并不大,却在他一出口后,所有人都噤声。
还怕自己脸太嫩,声音并不洪亮的许怀谦看见这一幕,松了一口气,所以有时候长得好,就是有优势啊。
“大家不要慌,不要忙,也不要因为我的到来太过兴奋,”虽然这些灾民看到了他们马车上拉的东西没有失控,但许怀谦还是决定将实情说给他们听,“你们也看到了,我没有给大家带来什么好的防寒物品,都是些烂帐篷、干茅草,大家若是不嫌弃的话,我现在就组织人手,给大家分发。”
“不嫌弃!不嫌弃!”还在震惊许大人竟然如此年轻好看中的人,回神听到许怀谦这话,连忙摆手,“许大人能给我们带这些东西来,我们已经很感激了。”
要知道这可是水灾啊,水灾一来,连县城都淹没了,这天寒地冻的,附近的草根都恨不得叫他们这些灾民扒出来丢火堆里御寒,更别说晒得暖烘烘的干草和能够御寒的帐篷。
“大家这样说我就放心了,”许怀谦一听他们如此说话,放松地笑了笑,从马车上走下来,让后头的人拉上来一马车茅草,一马车帐篷,主动取了一顶帐篷和一捆茅草给最前面的一个人:“人人都有份,这帐篷破是破了些,上头刷了桐油的,你们拿回去搭在帐篷外面,也能让帐篷暖和些。”
“这干草差一点就堆在帐篷外面,好一点的就垫在帐篷里面的地面上,多少也能抵御一些寒冷。”
“俺知道,俺知道,许大人!”拿到许怀谦亲手递给他东西的人,也不嫌弃许怀谦太年轻了,嘴都笑咧了,“俺会编草垫子,俺编的草垫子,又细又密,不管是搭在帐篷外面,还是垫在帐篷里面都暖和。”
“俺也会!俺也会!俺也会!”这人一出口,会编草垫子的人都跟着齐齐出声了,“不就是编草垫子么,俺们都会!”
在灾区的灾民大多数都是普通百姓,这个时候的普通百姓大多数都是穷苦人家,穷苦人家冬日里没有御寒物品,大多数都是靠草垫子芦苇花这些扛过来的,因此编草垫子已经成为了他们必会的生存技能了。
“大家能有这个能力非常好,”许怀谦也适当地夸赞了他们,旋即又适宜地向那些不会的人道,“不会的人也别气馁,你们一个帐篷住这么多人呢,其中总有会的,大家相互学习一下,有那一个帐篷实在是一个会编草垫子的人都没有,其他帐篷里会的人就过去帮帮忙,现在条件艰苦,大家相互扶持渡过这趟难关,只要熬过去,大家日子都会好过的。”
许怀谦不跟他们讲大道理,走到这儿连口气都没有歇,就给他们发放防寒物品,安排他们怎么去做。
不少人都被许怀谦的真诚打动,一个个从许怀谦手中接过东西,向许怀谦保证道:“许大人放心,俺们会同心协力渡过难关的。”
许怀谦笑笑没有再说话了,灾民们能不能够同心协力还得看他们这些当官的怎么做,他若是安排得好,那灾民就会很安分,他若是安排不好,有矛盾也是在所难免的。
拿到帐篷和干草的人都回自己的帐篷跟前忙碌去了,有些没拿到的也跟着他们一块回去帮忙了,围在许怀谦面前的人越来越少,天上飘着小雪,许怀谦身上又是穿着羊绒保暖衣,又是披着大氅的,这一动,不仅没有感觉到冷,反而还觉得身上暖洋洋的,也不回马车了,带着车队一个帐篷一个帐篷地去发物资。
顺便观察他们。
他见不少帐篷里住的都是青壮年以及妇人小孩,唯独极少看到有住老人的帐篷,不禁好奇地向一个管灾区的将士问道:“没有老人吗?”
“都安排在那边的帐篷里了。”负责这一片区域的将士,听许怀谦这么一问,连忙给他指了个方向。
“为什么把他们都安排在外围?”许怀谦朝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不解,老人不应该要受到重视么?
“这……”将士有些犹豫,他不知道怎么给许怀谦解释,因为这些老人老了,又行动不便,对于灾区来说其实是累赘,他们自己也这样认为自己,所以就住在最外围去了。
许怀谦已经从他的神情里猜到了一些情况,当下也不给周围的帐篷发放物资了,径直带着马车向老人们居住的帐篷走过去。
看得出来,老人们对他的到来很是意外,一个个怔愣地看着他,那浑浊的目光更是满含期待地看着他身后的马车,但就是没有人像先前那些年轻人一样,围上来向他讨物资。
“老人家,天这么冷,”许怀谦主动挑了些好点的帐篷和干草给他们拿过去,“你们也把帐篷给暖和起来吧。”
老人们看着许怀谦这一举动,不可思议地问了一声:“大人,我们也有?”
“人人都有,”许怀谦笑了笑,“你们怎么就没有了。”
“都给娃子们吧,”老人们一听许怀谦那样一说,起初脸上还高兴了一下,随即又变得落寞起来,“我们都老了,也没什么家人了,要这些没用。”
“怎么就没用了,”许怀谦不认同了,“开了春,这一片还得开地耕种呢,没有你们这些老人带着,我们这些年轻人也种不好地。”
“种不好地,地里没有粮食,再是身强体壮的,也要忍饥挨饿不是,”许怀谦把帐篷和干草放在他们面前,“所以你们怎么会没有用呢,你们年纪越长,经验越多,就能让我们这些年轻人少走些歪路,你们的用处大着呢。”
所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就是这么来的,许怀谦从不觉得老人们是累赘是没有用的,相反他们经验对这个并不重视技术的时代来说,很有可能是一笔隐形宝藏。
“老人家,你们也不想看到开春后,小年轻们霍霍田地庄稼吧,”许怀谦放下东西后,朝他们问道,“你们看我细胳膊细腿的,是快种地的料子么?”
众位老人都摇了摇头,要许怀谦这样的去种地,他自己都养活不了他自己。
“不说种地,”许怀谦说完地事儿,又指着不远处正在忙碌的其他灾民们,“就说这草垫子,老人家你们也比他们编得好吧。”
“那是当然了!”老人一听许怀谦这话,想也不想地点头道,“我会编草垫子的时候,他们都还没出生呢!”
“所以啊,老人家们,你们不为自己,也为他们想想,”许怀谦顺着他们的思路劝,“他们好些人可是连草垫子都不会编的,若是没有你们教,就算有了这干草,一样要挨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