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怪不得陈金虎会生出想要利用走镖的空隙做生意的想法,家里有个这么富贵的二哥,想不多挣钱都不行。
这样看来,要是陈金虎愿意带他们,他们也要少要些利才是,不能让许相公没了医药钱。
邴兴达的心思,许怀谦完全不清楚,等他一走,许怀谦咳嗽了两声,把憋了半天的激动发泄出来。
然后赶紧回房把自己的好衣裳翻出来穿上,抹干净脸上用来遮血色的脂粉,等清清爽爽一个贵公子形象出现在银镜中了,这才满意了。
反正他不装也是个病秧子,还不如装的彻底一点,能博一点同情是一点同情。
十一月,到了正式收姜的季节,多放了两个月的生姜,又长了些重量。
最后一亩地的收成在一千五百斤左右,称重出来的当场,孟老爹就吓软腿。
许怀谦先前托人给他们传过话,找到了收姜的商人,还是按照一百文一斤的收,有多少收多少。
一千五百斤生姜,按照一百文的价格收,那就是……
孟老爹算不清这个价格,朝孟方荀问过去:“儿啊,这是多少钱啊?!”
“一百五十两!”孟方荀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妈耶!”孟老爹直接脚一软坐在了地下,“老汉我种了一辈子的地,从来没有种过能盈利一百五十两的地!”
“准确来说是一百二十两!”孟方荀记得比孟老爹清楚,“买姜种还花了三十两。”
不过这三十两是向许怀谦借的。
“对对对,一百二十两!”孟老爹想起来了,“一百二十两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啊!”
“我们种地一亩地哪能种出一百二十两来啊?!”孟老爹激动得眼泪直掉,“感觉这辈子的地都白种了,要是当初听了荀娃子的话,家里三十亩都种上——”
那他们家现在不是富可敌国了。
“要是三十亩地都种上那可能就不是这个价了。”孟方荀学了时政,知道什么东西都是有量的,他家要是种上三十亩的生姜,四万五千斤的生姜根本销不完。
不过一亩地真的能种出上百两银子来,还是让他特别震撼,他在想,他读过那么多年书,做过那么多文章,有什么用?
不抵许怀谦轻飘飘一句种生姜吧。
时政时政,这才是真正的时政啊!结合当地土质,以农为本,拓展销路!
要是天底下所有的官都能像许怀谦这样一眼洞悉土地根本,让农民自己从土里挣钱,而不是仅仅只是让百姓在地里刨食,天底下何尝还有穷人?!
他又何愁小时候读不上书!
孟方荀的眼睛血红,他像是顿悟了什么,当即回房抓着笔写了一篇农赋。
越写越激昂,越写越感慨,越写越清明,他好像明白了何为时政!
孟方荀在激动的同时,段祐言、裴望舒、章秉文也同样在激动。
去年他们听到许怀谦要重生姜的时候,心里也没多大感觉,毕竟昌南医馆就那么多,种出来的生姜能卖个几十上百斤都不错了。
可是他们现在全卖完了,一亩地刨去姜种和一些肥料钱,至少能挣一百两!
这是什么概念呢?!
县城里的房子才五十两到一百两不等,相当于种地一年就能在县城买房。
这要搁以前,刨一辈子的地都不可能,可是许怀谦做到了!
他们所有人都在反思,除了种生姜,那其他呢,其他是不是也可以!
尤其是段祐言他找到盛县令,朝盛县令问道:“爹,要是我们在县里推广种植药材呢?!”
“现在的农税是十税一,一亩地就算是种庄稼种得再好我们也只能抽一层的赋税,一石粮不过抽一斗粮,一斗粮才几个钱?”
“要是像许怀谦那样种生姜,抽一层的生姜税,一百五十斤,光是税都是十五两银子了!”
“若是全县百姓,也不要求多了,只要拿个一亩半亩的出来种植相同价值的药材,爹你想想赋税是多少?!”
若是盛县令一个县收出了远超永安府,甚至整个昌南的赋税,那该有多震惊天下人,还愁升官吗?!
还去书院教个屁的书生,指着他们上进升官,还不如指着地里的百姓多挥舞一下锄头!
盛县令也被段祐言的话给震惊到了,他整个人变得魂游起来:“我想想啊,我想想啊,我想想!”
盛县令被段祐言描述的场景给惊到了,这是一个他从未想过的思路,很大胆,但不得不说,有用!
缙朝才开国四十余年,现如今国库空虚,很多地方的银子都拨不出来,若是他一个县的赋税能比一个承宣布政使司的赋税还要高,别说升回京城了,直接被任命为阁老都很有可能。
段祐言也同样很激动,不学诗词歌赋了,改考时政以后,他一直在想他学什么呢?!
现在他想到了,继续学医啊!
许怀谦仅仅只是种植一点跟医有关的生姜就能让自己获得巨大的利益!天底下与医有关的东西多了去了,只要把百姓的土地都合理利用地将这些东西种上,华阴瘟疫何愁?!
他看过考题,知道是因为感染瘟疫的人太多了,御医太少,又没有充足的药源,才导致最后束手无策。
要是药材足够呢,要是治下的百姓人人都会一点点医术呢?!做不到根治病人,做到自己给自己护理呢?!做到能不给御医添麻烦呢?!
段祐言越想思路越清晰,越想思路越广阔,他觉得他的眼界和格局瞬间被打开了。
他若为官,定推行医!
裴望舒也很震惊,他一直觉得他们五人中,读书不行,行商定是一等一的,结果许怀谦就用一块生姜把他给打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