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人家也要致仕了,提的意见还算是符合他的心意,皇帝心思一转,直接点明了:“江爱卿可有看中的人才?”
“昌南学使宋云帆出身苏州府,虽说为人迂腐了些,但还算是大中至正,陛下想要能臣,何不如把这些眼里只有文章的学使召回编修书籍,另派学使重新主考?”
江河海这番话不可谓不高明,既说到了皇帝心坎上,又把自己想要提拔的人给提拔了,还不惹人生厌。
编修么,也只比检讨好上那么一点点,算不上是高升。
况且现在分散在各地的苏州府考官的确多,考生都曲意迎合苏州府考官去了,哪还记得读书是为了明事理,辩是非?
“江爱卿此言在理。”帝王略微一思索,觉得他这法子也不是不可以,可他也不是牵着鼻子就跟人走的主,意见他可以听,但要怎么执行还得他自己来安排,模棱两可回了一句,便不再多言了。
显然江河海也明白这番道理,言多必失,点到即止。
这日,江河海擢升为翰林学士,官至正三品,正式告老还乡。
江河海荣归故里的消息传至昌南,起初宋云帆没有得到任何关于他的消息,还以为自己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没有引起江大人的注意,还失落了好一阵子。
那孟方荀和许怀谦的文与字都是极好的,当时下人取回来的时候,他只是扫了一眼,就喜得不行。
以他多年在翰林院当检讨的经验,翰林院里看多了繁花似锦的文章的学士们,都喜欢这种朴实无华却又不失真挚情感的颂德。
本以为送出去再怎么说也能博个江大人的好,没想到却是石沉大海,渺无音讯了。
他也只得收拾起心思,安安分分地在昌南这地当个不起眼的学使。
没想到,转机却在六月份的时候,突然出现了。
这个时间,整个昌南的提督学院都在为新一年的院试做准备。
一道旨意示下,陛下要重修文渊阁,召所有苏州府学使回京述职,进文渊阁编修天下书籍。
而众多召回京的学使中,唯独宋云帆被晋升为翰林院文渊阁编修,其他人一律还是原来的官位。
宋云帆在京中并无势力,何以让皇帝注意到他?一定是江大人这条路子起了作用!
宋云帆当即就快被这惊喜给砸晕了,只他一个人的晋升啊!只他一个人的晋升!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皇帝注意到他了!
只要他后续把皇帝安排的工作做好,还怕得不到重用么?!
显然其他人也想到了这点,以往跟宋云帆不太对付的同僚,在这个节骨眼上也不敢给宋云帆上眼药了,一个个虚情或复杂地拱手向宋云帆贺喜:“恭喜啊,宋大人。”
宋云帆获得了自己想要的,此刻也不再跟这些同僚计较,在昌南找了家酒楼祝贺后,临走前,想到许怀谦和孟方荀两人,还特意捡了两本有他注释过的书籍和手书,送往青莲书院,让书院的夫子好好嘉奖两人。
告诉他们,他在京城等着他们。
虽说,许怀谦的学识还是差了点,但有他那手字在,只要他肯用心努力的学,一个同进士之位,绝对能考上。
这个时候的宋云帆和许怀谦都没想过,几年以后,许怀谦凭借自己的个人能力,考中一个他们所有人都没有想过的位置。
江河海致仕回了家,说是远离了朝堂,可目光还放在京城。
皇帝重修文渊阁的消息一出来,他就知道他给宋云帆办的事算是成了,可是他那学生却迟迟没有消息。
明白了,皇帝只听了他换学使的意见,至于他那学生盛致远,他就鞭长莫及了。
好在,盛致远拿自己的机缘换段祐言前程时就想过这个可能了,因此宋云帆晋升的消息传来,也挺能看得开,真心实意地送去了祝贺。
这一切,远在青莲书院读书的一行人都不清楚,他们只清楚他们都快要学吐了。
“还要背啊。”刚上完一堂课,听到夫子又让他们背一整本书的许怀谦简直要绝望了。
以前上高中的时候,也没有上一堂课背一本书的情形,就算是靠公务员,要背的东西也没有这么多。
古代考举人真难啊。
“只是背些书籍就让你这般难受叫屈,要是叫你做文章,以你那牛头不对马嘴的学识,岂不是要活活去死?”
班里的酸秀才们对许怀谦这个病殃殃的娇气子实在没什么好感,一听只是让他简单的背书籍,就叫他难受的模样,心里也挺不服气。
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为何到他那里就不一样了?
许怀谦没有觉得背书没用,只是觉得背这么多的书没必要。
他在书院上学也有大半年了,每日除了背书就是背书,好似谁书背得多,谁就能考上举人一样。
要是考这些书本的范围,死记硬背下去也就罢了,可就连夫子和县令都不知道下届考什么,让他们多背书,多个希望而已。
许怀谦就觉得好浪费时间,天下的书籍何其多,他总不能每一本都背完,然后去赌乡试的试卷上有他背过的书籍。
几率太渺茫了。
这种乡试方法,许怀谦觉得就适合那种天生过目不忘的神童去考,不太适合他们这种凡夫俗子。
要是下届乡试还考时政就好了。
许怀谦正想着这事的时候,山长和县令们也在愁这事。
随着重修文渊阁的消息传来,陛下重时政轻文学的消息也一并传了出来,修文渊阁不过是为了安天下文人的心而已。
科举以后不再采用诗词歌赋文章,而是以时政论天下。
“陛下这是要把天下文人给逼死吧!”吴县令得到这则消息,就大呼不公平。
学子们好不容易学了几十年文,这突然一下不考文了,要考他们种地了!对这届的学子,何其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