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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2 / 2)

「抱歉,我自己问到了她在这里……」

「你要进去看世瓔吗?」

王以茜很慌张,边摇手说:「不用了,我来这里是为了找你。」

罗世杰苦笑说:「我们也不是没有对方的电话,你可以直接约我啊。」

「我怕你不见我。」

「我以为我们上次在医院顶楼已经把误会都解开了,是因为我上次没出去见你吗?」罗世杰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歪着头,脖子侧边的伤疤的不规则鼓起更加明显。「既然你都来了,就进去看看她吧。」

「我不……」

「她不会觉得怎样的。」

「真的没关係,你也不知道她真正的想法吧。」

这么说也是,罗世杰面对她严肃的表情,只好作罢。「好吧。所以你找我有什么事?」

「就是想知道在那之后,你们过得好不好。」

罗世杰点点头说:「你那时候特地来我家道歉,我却很废的躲在房间。我其实已经站在门口了,但不管怎样就是开不了门踏出去。」

「我想过你应该不想见我所以才没出来,原本你爸妈想要叫你,但我说不用。」

「也不是不想见,只是有时候就会这样,在那一刻不想面对痛苦的事情,所以无法前进,最后只能躲在爸妈的背后。」

看见罗世杰笑了,王以茜的嘴角也微微上扬。

「你爸妈人真的很好,说并不是我的错,但其实我从来没奢望你们会原谅我,就算现在我也没有原谅我自己。」

「我确实从来没有原谅过你。」

「我想也是,对不起……」

「我希望你能一辈子都记得,我永远不会原谅你,然后在这个世界上好好活着。」

王以茜一脸愕然,缓缓说:「一边赎罪吗?」。

「是啊……不过你早就已经这么做了,即便这么痛苦你还是说出来,谢谢你,真的帮了大忙。」

又是个令人意外的话,王以茜愣了几秒,双眼闪烁。「那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也只能这么做。我有预感如果不做这件事的话,以后可能还是会活不下去。」

「不过这世界上随时都会发生让人无法活下去的事啊。」

「但是你还是想办法活下来了,我可以理解你这么做的原因。当时你应该很痛吧?」

罗世杰下意识摸着脖子:「身体的伤总会好的,不重要。」

王以茜转头看着他有些无奈的笑,不知道是两人之间的衝突已经解除,她觉得罗世杰变了很多。但她自己也是一样,不可能经过这些事还是和之前没两样。

「听德皓说你们下个月就要先去台北了。」

「他连这个都告诉你……我们都考到台北的学校。」

「恭喜你们,台北的学校应该满难考的吧。」

「是啊,我还差点考不上,要不是张德皓想去台北,我还想说考台南的就好,离家又近。」

「你和他感情很好呢。」

「嗯,从小就认识的。」

「我一直都很羡慕世瓔,遇见你之后我也很羡慕你……如果今天是我自杀,我想应该没有人会愿意为了我查出真相,大家应该只会相信学校的片面之词。」

罗世杰突然顿悟,或许这是蒋老师能够一直没有被揭发的原因,被针对的学生本身就是个不受学校老师或家人疼爱的孩子,根本没有人愿意相信她们,甚至怀疑起她们在说谎。

「抱歉……你应该不想听这些吧,我已经在慢慢调适,但我常常还是因为羡慕而想起她。」

「不会,我没有不想听。」

「我们真的和当初都不一样了。」王以茜端详着罗世杰,满脸忧愁。

「听说你之后去了安置机构,现在应该也毕业了吧?」

「嗯,当时刚好在暑假,所以转学后就直接继续念高二了。」

「那你之后会上大学吗?」

「我的事……不重要吧。」王以茜尷尬的笑,一手将头发勾在耳后,避免被风吹乱。

「如果你不介意,之后还是可以和我连络,就……如果你需要找人说话的话。虽然我们没办法变成朋友,但至少我可以听你说。」

王以茜先是愣了愣,随后忍不住笑出来,拿着包包便起身。

「我该走了。」

罗世杰一脸诧异,也急忙起身。「等一下……」

「我所做的事情导致这样的结果,真的感到很对不起。所以我不会忘记我是这件事的加害者,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去台北要好好念书喔!」

王以茜挥了挥手转身离开,罗世杰这才发现后面有位中年女子在等她,以她的体型来看并不像是她的妈妈,罗世杰猜想那可能是社工。

和王以茜搭乘的汽车擦身而过,罗世杰看见副驾驶座的她垂着头,像是在哭泣。他别过头,装作没有看见。他盯着车尾,直到看不见为止。

张德皓坐在机车上滑手机,看见罗世杰走过来后,拿起安全帽的给他。

「要回家了?」

「你有办法骑到海边吗?」

「当然可以啊,只是屁股会很痛而已。」张德皓不假思索回答,也没等罗世杰回应便戴上安全帽发动档车。

上次去那里是两人国中的时候,因为没有方便的交通工具,只好搭了将近一小时的公车才到达最近的海边。

档车引擎的隆隆声,让罗世杰莫名的安心。他将头靠在张德皓的背部,微微瞇起双眼。

黄黑相间的电线桿不停快速一闪而过。被隔成一格格的田地,水稻整齐排列在泥土里,田里的水隐约映着白云与蓝天。菱角田、香蕉园还有远方的山全部都染着不同层次的绿。

对罗世杰来说,代表生命的绿色代表着告别,生气蓬勃的夏日也代表告别。

他深吸口气,让田野间的清新和胸口里闷住许久的空气交换。

世瓔。

不知道是第几次,没有回应的呼喊。但不同以往的是,伴随着呼喊的不再是罪恶感和愤怒,而是涌入胸口的暖热。

谢谢你,再见了。

(霸凌者的告别式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