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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家人了,我只剩你了。就算有天你不见了,我也能照着光线指引,找到你。」

「易然……」睁眼,一片光明映入眼帘,林语忻顷着头看向他。

看他紧蹙眉头,看他额头佈满细小的汗珠,看他紧咬的嘴唇,和用力到满是指痕的右手。

「你梦见妈妈了吧?」林语忻很是心疼,轻轻柔柔的问。

她刚才不停听着易然的梦囈,听见模糊的喊着母亲。

吴易然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看着林语忻。

「我真的好想她,好想好想……」

林语忻叹了一口气,同为丧母之人,她也正想念着英年早逝的母亲,更多的是责怪自己。

他也知道,夜长梦会多,但醒来就不该留恋了。

「所以我们要代替他们好好活下去啊。」死去的人将未完的寄託及心愿存放至身旁最亲的人身上,并不是要给他们压力,而是让他们更坦然的面对失去。

儘管那么痛,那么难。

易然抹了抹眼泪,看向窗外不断向后移动的景。

「应该快到站了,收拾一下东西吧。」

他故作坚强,带起黑帽,不让小雋和李恩妤看见他脆弱的样子。

林语忻说,她已经许久不见那么明媚的阳光。

被囚禁在白皙的房间里太久,几乎要忘了阳光的顏色及那不冷不热的温度,唯一能记起的热度,是上回吴易然带的热红茶,滑入口中温热的滋味。

吴易然原本是讨厌阳光的,他只想逃,逃到影子底下,逃到黑暗里,像个面容惨白的吸血鬼一样害怕阳光。是语忻带她走出了黑暗。

抵达屏东,咸湿的气息随着海风吹来,有些黏腻,有些潮湿,却并没有让人燥热的烦闷。

「没事了,那都是梦,接下来好好享受旅程,好吗?」林语忻安慰还沉浸在刚才梦境里的吴易然。

「可是那是我唯一能见到她的机会,好想就这样不要醒来……」吴易然委屈的说。

「你是把全部家当带来喔!那么大背包!」后头传来小雋大声的呼喊,正对着搜索背包的李恩妤说。

吴易然懵然转身,因为总是小声说话的小雋竟然以那么大的音量引起他的注意。

李恩妤拿出帽子,又拿出墨镜,还拿出防晒用品,简直万全准备。

「以备不时之需嘛!」李恩妤呵呵笑着。

的确五月的屏东正是炽热炎炎,虽有海风的温度调节,但仍是闷热。恩妤全身涂满防晒乳液,还问着小雋:「你要吗?」

小雋大力摇头,自信拍着胸脯:「晒成小麦色的皮肤是我的梦想,看起来又健康!」

现在的小雋身高不高,皮肤白皙的像是漂白了一样,脸上长满雀斑及青春痘,正是男生发育的年龄,但他不喜欢现在这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于是他这样发下豪语。

「晒晒太阳不错啊,吸收维他命d。」

「易然哥,我们要去哪?」李恩妤问,从刚才在车上看着窗外的光景,无数遐想窜入他的脑海中。

「往最南端走,去鹅鑾鼻灯塔!」

「不过在这之前先去饭店放好行李。」

他们搭着计程车,到了一家不廉价,却也没有非常昂贵的饭店,房号是505,小雋说是他的幸运数字。

「五月五号是我的生日,算是我的幸运数字!」然后迫不期待的打开门,看见偌大的房间内放着两张双人床,还有柔软舒适的沙发和大电视,让小雋与李恩妤惊讶连连。

「恩妤你跟我睡。」林语忻放好行李招呼着正四处参观的恩妤。

「好啊!」她扑上床,感受柔软的床铺,还盖起温暖的被褥,一脸享受的模样。

「先休息一下,我们待会搭公车到恆春。」易然说。

公车摇摇晃晃,有些颠簸,有些趔趄,公车速度更缓,能更清明的看见窗扉外的景,归雁婓斐,翠微蓊鬱的树林,天穹的一半是机翼划过的线条,至云层上方,有无限洁白的浮云。

「到了。」公车停驶,乘客一个个下车,然后再调头回去继续下一轮的载客。

那一抹纯粹的湛蓝拍打着星子闪耀的沙岸,绽放出白絮般的潮汐浪花。

记忆中所有旖旎被包容于那无限袤广无垠的海,优雅的酝酿着独韵的甘美,如澄阔般的透明。

高耸入天的灯塔佇立着,那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啊,在狂风暴雨的黑夜里,你依然倔强的矗立在你的岗位。

时日未到,还未感受灯塔的壮丽及美艷,只是洁白的墙上吧,有着斑驳的刮痕及破损,经歷了刻苦,他仍这样屹立不摇。

夜微凉,灯微暗,曖昧散尽,笙歌婉转。

「欢迎来到本岛最南端,鹅鑾鼻灯塔!」吴易然浅浅一笑,像绽放了无数温柔,他信守承诺,带林语忻看见了海。

夕曛而下,金灿的阳,渐渐染红了西方的天穹,把縹緲轻纱般薄雾的林荫照得絳红,暮色黯淡,最后一丝残阳在地上与暗黄的沙和而为一。

小雋和李恩妤放下身段拋弃尊严的飞奔至沙滩,细软的沙子在脚指缝间穿梭,然后某人惊声大叫。

「寄居蟹!」

一直食指大的寄居蟹,正负重着壳缓缓的爬行,在他们的世界翻山越岭,在他们的世界跋山涉水,他们正在寻找下一个皈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