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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悔恨(1 / 2)

龚肃羽难忍丧子之痛,把军报丢给皇帝,结果风吹就倒的女婿被气到吐血。南疆反叛、皇帝病重的消息很快传遍朝野,六部督察院都炸了锅,他不过翘班小半日,事情就愈发不可收拾,内阁的老头们急得火烧眉毛。

“皇上看了奏报没有示下吗?”

房阁老幽怨地回答:“圣上他啊,一边咳血,一边吩咐,不许让皇后娘娘知道,之后就疼得出不了声,太医院的人在乾清宫守了一晚上,换了几副药,才给圣上镇痛安眠,宫里都忙成一锅粥了,哪儿还管得了军报啊。”

房牧之平日尽和稀泥明哲保身,如今南疆告急,他到底坐不住了,这破事总得有人出来兜住,温湛是皇帝心腹龚肃羽的爱将,十有八九会让他这个兵部尚书背黑锅。

龚肃羽不过用他在内阁空占席位,当然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已经打定主意用这次的事将他踢出内阁,不能把这种尸位素餐的碌蛊留给小外孙,便懒得与他啰嗦,叫上次辅蔺埔与翰林宋尚杰,一起到乾清宫求见皇帝。

重疾难医的昭仁帝吃什么吐什么,自知时日无多,强撑着召见这几人。

“皇上,莽贼出尔反尔,恩将仇报,视我大郑天子敕令为无物,藐视天威,决计不可纵容,宜加派兵力,南征东吁国,速速平叛。”

首辅一上来,就毫无保留点明大方向。

可是恪桓并没有立即答应,他注视平静的岳父,虚弱地说:“阁老,万一龚忱……还活着,这一打……他就再无……生还之望了。”

殿内落针可闻,所有人都看向龚肃羽。

而龚肃羽却望着无力靠在床头的恪桓,昔日英俊温厚意气风发的年轻皇帝,此刻消瘦枯槁,气息奄奄,行将就木,脑中忽而浮现蓝鹤哀伤的哭声。

“他病入膏肓,药石难医,恐怕……”

“她还那么小,这辈子该怎么办,为什么纾儿的命这么苦?”

悔恨如潮水般将他淹没,是他专横跋扈,目无天子,是他不择手段,结党集权,是他的骄纵狂傲让皇帝气伤心,是他逼死女婿,害女儿守寡,外孙丧父。

“皇上,国君死社稷,大夫死众,士死制。龚忱身为朝廷官员,蒙圣上眷爱,理当为国战至身死,岂可因他一人,误了国家大事。龚家的血脉,绝无苟且偷生之徒,刳腹绝肠,折颈折颐,亦不能降,堂堂大郑男儿,能马革盛尸,就义疆场,乃龚忱之大幸。”

龚忱为了帮妹夫皇帝,没少和亲爹作对,在朝堂上动不动就给老爹扣“权奸”的帽子,杀伤力巨大,某段时间把龚肃羽的名声搞得臭不可闻,但恪桓看得明白,大魔头岳父就没真心对付过这个不孝子。

他掩耳盗铃般默许儿子的忤逆,顶多上疏骂两句弹劾竖子无能。

恪桓从妻子点点滴滴的儿时往事中得知,家里宠她多过她哥哥,龚忱做错事要挨训,功课不好要挨训,没照顾好妹妹也要挨训,可父母又不怎么管束他,他爱丹青水墨随他,他看兵书学兵法随他,他指定要娶素未谋面的总督之女也随他,龚忱想做的事,龚肃羽从不阻拦。

曾有那么一瞬,恪桓在心中非常羡慕龚忱,有个看似严苛,实际却非常疼爱儿子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