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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是你就够了。 ⅽしχωχ.ⅽóⅯ(1 / 2)

霎那间有种错觉,万姿似能听见防空警报般的低吟。

但并非来自身体,而是他的耳鸣。

而眼前这个人,的确正呆愣着,仿佛听不懂她的语言。

声线已变得机械而沙哑,不过堪堪几秒钟时间。

“没关系……我们还在一起就好了——”

“不梁景明,你还是没明白。”

快而脆地截断他,就像利刃划开皮肉。

此时此刻,她是再理性不过的屠夫,于血肉横飞中找寻心脏。

然后一把攥住。

“我不像以前一样爱你了,其实最受煎熬的是你。”

“我今天在家看了一部剧,《窥探》,讲的是变态杀人犯如何形成。剧里有提到一个观点,对变态杀人犯最好的惩罚,不是道德谴责或法律制裁,而是赋予他们良知。”

“让他们共情受害者家属,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极度后悔和痛苦,但他们又无法改写历史,只会被这种感觉折磨一辈子,直到死去。”

“其实是一样的道理。”

顿了顿,万姿眸光略移,抓牢他无措的视线。

又有一种错觉涌现,她好像能共振他的呼吸,不由自主地,越来越急。

“梁景明,我知道你是一个很有良知的人,所以得不到伴侣全部的爱,会令你受伤很深,这是一个无法愈合的伤口。”

“如果我们以后吵架吵得很严重,几乎要到分手的地步,你就会想当初要是没有欺骗我,我们的感情没有裂缝,根本不会走到这般田地;但如果,我们以后感情很顺利很和谐,你会更痛苦——”

“因为你知道我本可以更爱你,你本可以享受最圆满的幸福。”

“但你不配。”

已然不是错觉,梁景明以肉眼可见的频率在喘息,在战栗。

他咬着牙,眼眸却亮得可怕,好似在肢解中被痛醒的小兽,心胆俱裂地回头看着屠夫——

然而越说嘴越热,所有撕心裂肺的争吵画面,所有被欺骗被蒙蔽被耍得团团转的愤怒又回来了,万姿也无法克制地上下起伏,按住他再度屠戮——

“就像在爬山,你距离山顶只差一步,看得见终点就在前方,但你永远爬不上去。”

“你永远都记得,你本来拥有一份对等的毫无保留的百分之百的爱,这是一个陌生人能给予别人的最好的情感,这也是一个人类能得到的最美好的情感,但是你自己亲手毁掉了,而且永远无法弥补。”

“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一直死盯他,可眼里并没有他。

等到一串子弹高速打完,等到烟雾逐渐漫开,万姿才在余烬里发现,梁景明泪光闪烁。

但他一直忍着,以至于英俊面容到了有点扭曲的地步。

“感觉到了吗。”

“这种煎熬,已经从现在开始了。”

其实气已泄尽。

畏光似地避开目光,万姿看向他们仍十指交扣的手。

已经不是他主导了,是她用力紧握着。

还在嘴硬,不安地等待后悔袭来。

她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从冷静滑向失控,为什么一鼓作气说了这些,为什么要这么无以复加地狠毒。

她只知道,有水一滴滴落在手背。

明明雨停了。

“我……”

甚至说不出一个完整句子,无论调整几次呼吸。仓皇抽出手来,梁景明捂住脸。

再抬头,他溃散到被逼出了一声泣笑。

“抱歉……我这次真不想哭的。”

除非实在忍不住。

毕竟她曾经说过,死咬着他的双眸。

——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难道你爸爸临走之前,没教过你吗。

“好吧,其实……”

可在这一刻,万姿无法凝视他的表情,罔论眼睛。

气氛是张被怒捏成团的纸,不管再怎么努力展平,褶皱遍布各处,仍旧藏着阴影。

“其实可能日常相处,根本不需要那么多爱。”

“我爸刚才跟我说,跟谁过过到最后,其实都差不多。”

“也许真的是这样……交往个十年十几年几十年,除了做爱都不会接吻,一周顶多做两次,做完并排靠在床头玩手机,爱抚也不需要了,连话都不用讲了,没有什么跌宕起伏可言。这也是一种活法,未必行不通。”

尽可能找补,但僵硬感几乎掩饰不住。瞟了梁景明一眼,万姿笑得越发干涩。

“说不定真在一起久了,你每天下班开车回家,都得坐在车里深呼吸半小时,才能上楼面对我。”

“……我们也就是普通人……那就过普通人的生活。”

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声音是尴尬到蜷缩隐没的蛇。头一次,她的调侃仿佛投入深井的沙砾,没有勾起他任何回应。

只是垂眸看她,他的长睫毛还湿润着。

“可你刚才说,宁可单身也不要苟且。”

“这样的生活,是你想要的么。”

万姿怔住。

一句话都说不出口,直到情绪焚至五脏六腑。

彻底爆炸崩开。

“不是。”

她终于明白过来,她自以为置身一场得心应手的赌博。然而在习焉不察间,长期恪守的底线早已不断退后,再退后。眼前她只剩一枚筹码,却有两个选择。

要么选择他,要么选择自我。

“不是我想要的。”

再度笑起来,也再度被催出眼泪。

声音又变成蛇,微微颤抖着,原来凉血动物也会畏惧寒冷。

“但怎么办,我舍不得你。”

“我知道我们还年轻,没有共同财产,没有共同利益,没有结婚没有小孩,交往时间不算长,哪怕现在断了,沉没成本也很小……我可以列出无数个理由,告诉自己应该理智地,结束这段感情。”

“但所有理由都不成立了,只要我面前这个人是你。”

“只要是你就够了。”

几乎是不约而同地,他们抱在一起。

终于闷在梁景明怀里痛哭起来,万姿一声声啜泣缠在他颈侧。

她也听得见,他的深呼吸。

长而迷惘。

人越长越大,越明白人生是一尊蛋糕,爱情只是其上的一朵奶油花,不同伴侣更只是不同颜色。所有过来人都告诉她,赤橙红绿青蓝紫,其实吞咽下肚都不过尔尔。

可她才初尝几口,为什么会觉得——

这么甜蜜的东西,竟是如此苦涩。

“梁景明,我们该怎么办啊。”

在问他,也不在问他。

灵魂不知该何去何从,只随着他的回答浮动。

“……你先回家吧,都冷静一下。今天太难熬了,你可以慢慢考虑。”

“仍然在一起……还是其他的。”

“无论如何,希望是你想要的结果。”

“那你有考虑吗。”

沉默良久,万姿仍浸在梁景明拥抱里。如天鹅交颈,她看不见他的表情。

“我当然不想分手。”

一句比一句滞涩,他也在静默后开口。

“虽然我……罪有应得。”

身体相贴,又冷又热。

如果时间能凝固在这个时刻就好了。如果人生能快进掉所有痛苦就好了。

“在我考虑清楚之前,我想问你。”

然而慢慢地,万姿还是清醒过来,从梁景明怀中退开。

“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有,不过是好事,本来想当惊喜的。”

他惨淡地笑,她后知后觉。

“……你本来是想来找我时告诉我,让我开心一点?”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