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不用呼吸,可在这样拥挤的环境里,竟有种窒息的不真实。
但没有关系,没有关系。
透过质量并不算好的布料,他几乎是能直接感受到女孩柔软的怀抱,那纤弱双肢把他拥入,他贴着她的胸口,听到清晰的心跳。
他体内里,她的血液热情地随之奔涌。
就好像有了新的心跳。
虽然瞒着她,从布偶的针线之间抠出缝隙,藏进去很不容易,每次她疑惑地拿针缝补起裂缝的时候,他想,他离她这么近,就藏在里面,竟心生一种悸动。
他变成了布偶的心脏,成为了布偶,变成了她的唯一。
她抱着他的时候,他会兴奋到剧烈搏动,变得滚烫滚烫,比她身体的温度还要烫得多。
怎么会这么幸福呢?
那时他觉得,再也不会有比这还要长久的愉悦了。
以至于,女孩突然远离他的时候,他快湮没在不知所措的痛苦里了,他好委屈,想让她抱抱他,可他根本无法动作,他是个无法行走的布偶。
这样的疑惑与痛苦,让本体都愤怒到呐喊,说他何其无用。
他内心里充斥着,来自各路自己的厌弃和催促。
欲望越变越大,他本就是邪祟,生于混沌之中。任何恶碰上他,都会变成无限膨胀的欲望。
他要变成人,不要这样没用地成为一个心脏。
可人类的外皮,又何其难获得。
女人是被家人送来的,这里的大多数人,其实都是被抛弃的存在,产后的过多敏感让她精神出现过很多问题。
见不到自己的孩子时,她避免不了焦虑,这时,她会温柔地看向同房的女孩,她理应和自己的女儿差不多大,柔弱纤瘦,她那些无处可去的母爱全不由分说地灌注了去。
这几日天气潮热,女孩像是没睡好,疑神疑鬼地在房间里四处瞟。
任凭她询问,也缄口莫言。
后面,女孩又迷茫地找着她的布偶,说怎么自己不见了呢?
女人对布偶印象并不深,只知道女孩曾欢喜得很,这样大的孩子,喜欢就像吹过的泡泡糖,一言不合就炸开,消散,所以女人不曾在意过。
女人见女孩焦虑地坐在床上,拧着眉头咬起了手中的指甲。
于是她说,“我帮你找吧。”
女孩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继续低头想着什么。
她也不求女孩回应她什么,女孩大多数情况都是不与她说话的。所以她随意地出门找寻了去。
女人找到布偶的时候,它躺在地上,布料已经悉数裂开,针线散落在裂口。
可女人无心再看布偶,她捂着嘴,大气不敢喘,躲在墙后。
从布偶体内爬出了半截上身,苍白得像积灰已久的白墙,手肘靠在地上,因为低着头,蓬松柔软的黑发垂落,挡住了脸。
半个赤裸的男孩,凭空从布偶里钻了出来。
女人被这样惊悚的一幕吓到说不出话,只能一点一点挪动脚,悄无声息,不回头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