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吧?”他视线落在床下的被子上,藏在手套中的手有些发痒。
贺嫣心虚:“我能有什么事?”
沈知珩顿了顿,抬眸看向她的眼睛,对视片刻后视线又无意间落在她的唇上:“是没事,否则也不会有力气涂口脂。”
贺嫣:“……”
沈知珩到底没忍住,将被子往上拉了一把,把她盖了个严实。
“唔,谢谢。”贺嫣默默往被子里缩了缩,只露出一双眼睛看他,“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沈知珩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赵兰不是已经撤诉了吗?难道你还要抓我?”贺嫣声音更小了。
沈知珩看着她没什么神采的眼睛,静了片刻从怀中掏出一瓶药:“涂在额上,有醒神降温的功效。”
“谢谢。”贺嫣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接过后又飞速藏进被子。
然后两个人就都不说话了。
贺嫣心不在焉,也没力气像平日一样撒娇卖痴,气氛便渐渐凝固了。短暂的沉默后,沈知珩缓缓开口:“你说了冷,我却不信,害你染了风寒,是我不对。”
“嗯嗯。”贺嫣偷瞄门外,看到琥珀‘无意间’经过时,心中万分紧张。
一片安静中,沈知珩再次开口:“我去年得了一株灵芝,对风寒有些好处,但炮制需要时间,明日能给你送来。”
“好,谢谢。”
琥珀手舞足蹈表示自己已经把沈知珩的人弄进前院了,这就去送祁远,要她好好拖住沈知珩。贺嫣心里默默答应,却不知自己眸光闪烁的样子恰好落在沈知珩眼中。
沈知珩扭头看向门外,门外却空无一人,他蹙了蹙眉,再回头便看到贺嫣一脸真诚地望着自己。
“怎么了?”她问。
沈知珩盯着她不语。
自重逢开始,她还是第一次对他如此敷衍,虽说是因为病了,可沈知珩心里却有种被忽略的别扭。
两人无声对视许久,沈知珩突然道:“你休息吧,我先告辞。”
“现在……就走?”贺嫣呆滞抬头,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沈知珩蹙了蹙眉:“嗯,你好好休息。”
说完,便要离开。
这个时候走?岂不是正好撞见祁远?!贺嫣一个激灵,眼看着他已经起身,想也不想地起身去拦他,结果因为太过紧张,下地的时候不小心踩到被子,直接一头朝他栽去。
“啊……”
她惊呼一声,脑袋径直栽在了他腰上。沈知珩下意识伸手去扶,却在下一瞬被某人双手环住了腰。
“……你做什么?”沈知珩后背僵硬。
贺嫣哀哀抬头,可怜地看着他:“我不想让你走。”
沈知珩:“……”
几乎是同一时间,琥珀已经匆匆赶到偏厅门口,平复了呼吸才进去:“二殿下。”
“你家小姐如何了?”祁远问。
琥珀歉意一笑:“她睡着了,恐怕要到明日早上才能起。”
祁远顿了顿,忍不住看向窗外:“眼下好像才早晨。”
“……是呀,但她昨晚起高热,一宿没睡,肯定要休息许久,”琥珀干笑着迎上去,“她睡之前还惦记您呢,要您别再等了,改日有时间再聚,还要奴婢代她向您道歉。”
祁远闻言,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这有什么可道
歉的。”
说罢,便起身了,“如此,孤便不多叨扰了。”
琥珀忙屈膝:“奴婢送送殿下。”
祁远摆摆手,离开了。琥珀赶紧亦步亦趋跟上,祁远奇怪地看她一眼,但也没有多想。
马车从马厩牵出,车夫与侍卫也到齐了,祁远上了马车又叮嘱琥珀:“叫她按时吃药,不要贪凉。”
“是。”琥珀忙答应。
车帘放下,车轮缓慢转动,朝着大门的方向去了。
寝房里,沈知珩给贺嫣盖上被子,听到隐约的马车声后下意识想扭头去看,却被贺嫣捧住了脸。
“干什么?”沈知珩忍不住后退。
贺嫣:“别动!”
沈知珩被她喝得一顿。
“……让我好好看看你。”小姑娘还病着,呼吸都是热的,唇上口脂不知何时被她自己咬得斑驳不已,盈盈的唇色逐渐显露出来。
沈知珩静静与她对视,喉结突然动了一下,僵硬放在身侧的两只手,也不自觉攥紧了拳头。
贺嫣盯着他如远山泼墨般的眉眼,心跳与呼吸一同加速。
许久,马车声远去,贺嫣默默松开了手,脱力一般倒在了床上:“无忧哥哥,要吃点瓜果吗?”
就这样?
轻薄完他,便故作无事发生?沈知珩眉头渐渐皱紧,心底突然生出一分名叫失望的滋味。
“无忧哥哥?”贺嫣又唤他一声。
沈知珩回神:“不用。”
“哦。”
两个人又无话可说了。
怕沈知珩又要离开,贺嫣默默往被窝里缩了缩,然后眼巴巴地看着他:“无忧哥哥,你能等我睡着再走吗?”
沈知珩沉默一瞬:“贺嫣。”
“嗯?”
“你在撒娇?”他问。
贺嫣理不直气也壮:“是啊。”
沈知珩:“……”
“可以吗?”贺嫣语气又弱了下来。她行事莽撞无知,却天生有拿捏人心的本事,撒娇卖痴讨好招嫌,都是手到擒来,任谁都很难抵御她这点能耐。
沈知珩无言许久,到底还是默认了。
贺嫣见他不说话,便知道他是答应了,可又怕他突然反悔,于是偷偷揪住他腰上的穗子。沈知珩垂眸看向她鬼鬼祟祟的手,竟然有些想笑。
贺嫣虽然是拖时间,但刚经历过一场心惊胆战,这会儿终于放松下来,很快便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已经是下午时分,床前早就不见了沈知珩的身影,而他绑了穗子的玉佩,此刻正在她手中攥着,上头的绳子断开,截面整齐,显然是被切断的。
“沈指挥使临时有事,你又一直抓着他的穗子,他用匕首把绳子切断才得以脱身。”琥珀一进门就看到她盯着穗子看,便主动解释一句。
贺嫣无言片刻:“还真像他会做的事。”
“小姐可真有本事,一早上得了两块玉。”琥珀靠在床边打趣,“这样看来,沈指挥使还不算全然不近人情,至少还知道不能吵醒病中人。”
贺嫣嘴角抽了抽:“这算什么本事。”
“这怎么不算本事,今儿早上多惊险啊,幸好您反应快。”琥珀笑道。
贺嫣盯着手中玉佩看了许久,又惆怅地看向窗外大片的彩霞:“琥珀。”
“嗯?”
“你觉不觉得我挺不好的,”贺嫣看着窗外,一张小脸被彩霞映得泛红,“就是个大骗子,把每个人都骗得团团转。”
“那是小姐聪明,换了别人还骗不到呢。”琥珀察觉到她情绪不佳,一本正经地安慰。
贺嫣叹气:“可骗人到底不好,如果我是男子,岂不就是话本里说的负心汉?”
琥珀认真想了想,道:“如果小姐是男子,直接两个全娶了,再多添几个妾给他们做姐妹,生一大窝孩子,大家热热闹闹的,也就不存在什么负心不负心了。”
“
……琥珀啊,你的想法很危险啊。”贺嫣本来因为生病有点悲春伤秋,这会儿被她搞得只想纳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