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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点一刻,沉琮逸带着偏甜口的港式早餐推开了关千愿的房门。关千愿望过去,他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短袖衬衣,偏休闲风,衣襟处有两条淡色竖纹,敞开着,一身清爽气息落座于沙发上。
“来,吃点。”视线不经意落到敞开的药盒上,随口问:“药吃了?”
“嗯。”
沉琮逸闭闭眼,没料到刚进屋就被硬生生气了一次,忍不住讥讽道:“不想当妈我就戴套,吃药就算了,拉我进小树林,还把套扔了,难不成你有性瘾?”
关千愿夹了个虾饺嚼着,想了想:“我只是素来对这种事比较大胆。”
他抓住话锋:“你对跟我在一起这件事可不算大胆。”
相反,还很懦弱。
关千愿细细琢磨话术,沉琮逸趁机接上:“有时候我真的不懂你。这次遇上了,以前的事算是冰释前嫌,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其他过节,能处一下为什么不行?”
“能闹到分手的感情为什么还要找机会再错一次?没有意义。”
她一口气来了这么一句,嘴里还嚼着早饭,从句做主语,喘都不带喘的。沉琮逸一愣,气道:“可我们之间还互相喜欢着!”
“你有我没有,不要自作多情。”想想还是补充一句:“你人不错,多尝试下别的感情。”
沉琮逸忍无可忍:“那你跟一个没有感情的男的无套做那么多次?那天谁在桥上哭着嫌我脏?你能不能好好遵从你自己的心?但凡你对我有那么——”
“打住。”关千愿打量他一眼:“你是我前男友,知根知底,身体干净,体格很棒。”
“什么意思?”
“当炮友很爽,如果让你误解了,那我很抱歉。”
那一瞬间,沉琮逸觉得瞋目切齿也不过如此。眼前的女人就随意盘腿在床上坐着,柔顺长发披在肩头,一双乌圆的眼偶尔在说话间看向自己,却全然不带任何拖泥带水的感情。他想钻进去细究,但就算掘地三尺又能怎样?人家一句轻描淡写的回复就逼着自己一拳又垂在棉花团上,空浪费了一腔手劲。那些为了学习和工作宵衣旰食的日子里,他都没这么无力过。
沉琮逸一直觉得许婉秋带给自己的精神财富是无限的。譬如她教给自己的学识,譬如她讲给自己听的人生哲理。他连自己的名字都是许婉秋起的。
与沉巽扬名字所含带的八卦哲学不同,许婉秋不信沉恪嘴上那些东西,良渚文化里的琮器一直是其所向往的东西。以玉琮祭地,她认为,这里面有一种古人封建迷信时意外生出的脚踏实地的美感。再带上一个逸字,凭空又生出超凡脱俗、卓尔不群的意思。总的来说,她希望他能活得更随性、更洒脱一点。
沉琮逸一直忘不掉上次的悲剧——他哪敢忘?偷偷印刻在心底,为了避免重蹈覆辙,牵着她的手慢慢往回走,只为两人能完善心境好好沟通一次。可事与愿违,他又再次陷入两难的境地,对方甚至还拿自己向来不齿的陌生词汇进行挑衅。
双手握成拳状,他硬憋着那股气,尽量维持正常语速:“炮友?你要不要仔细听听自己在说什么东西?”
“如果你觉得被轻薄了,不好意思。”
“我的字典里没有这个词,别让我看不起你。”
关千愿喝了口艇仔粥:“那你就当我跟你随便一夜情,反正那种事情在我这个医生看来,就是两块肉之间的无聊活塞运动而已。”
沉琮逸抬头瞪她,眼眶泛红,不愿再忍:“可我他妈的只想好好疼你!”
“……”她默默看他,回复:“你人很好,但我们不合适。”
关千愿叹口气:“沉琮逸,你知道吗?我以后会尽量避免来美国。因为每次来都会跟你闹不清不楚的别扭,每次都很累,我不喜欢这样。那有没有可能是,我们只要在一起就会闹别扭?”
他苦笑点头:“关千愿,我倒觉得你这个人就挺别扭的。”
“……”她有些无语:“沉琮逸,说话麻烦不要夹枪带棒。”
他不吭声,关千愿忍不住提以前的事:“两年前的事情其实我也有责任,不该那么干脆回国,既然许诺过你一个身份,即使时间很短那我的确也不该随随便便就去伤你的心。”
沉琮逸垂下头,两人都坐着,她看不清他此时的神色:“我不是翻旧账对付你。只是想,我们都看开点,不要再太纠结以前的往事,放眼往后看,好吗?”
现在的时代仿佛节奏挺快的,大家都说要去尽可能的讲求效率、讲求自我实现,如果只去追求自己的人生挚爱,好像会显得太没安全感,意志力过于薄弱。他自认不是个满腹经纶的情商天才,在与关千愿产生上次冲突前,沉琮逸勉强可以把自己的生活与洞若观火挂钩,可在那之后,他却觉得想要得到幸福的压力是沉重的,任何中途的妥协都是自己的错,是他自己活该。
不移时,他终于抬起头来,眸底颓唐凄楚,连话音也是一片苦涩:“没关系,被困在过去的人只有我自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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