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间龃龉由来已久,一点都不像是一对寻常的父子。
或许因为自己是那个引子,所以显帝无法对傅怀砚发作,现在对自己发难?
明楹拿不准显帝的想法,脑中思虑了许久,才对红荔道:“红荔,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很重要,你谁也不要说,只要按照我说的做就好,和绿枝也不能说。”
红荔有些不明所以,但看到明楹认真的模样的时候,还是依言点了点头。
“殿下,您说。”
“现在我前去明宣殿,等到我走后,你务必要前往东宫,将这件事告诉太子殿下。”
红荔惊呼了一声,随即用手捂住自己的嘴,用口型问道:太子殿下?
面上满满都是讶然之色。
其实也不怪她这般惊诧,毕竟傅怀砚在旁人的眼中,都是矜贵到高不可攀的存在,因为从前的数件功名,致使他的声名一直都极好,为人敬仰。
明楹来不及解释这么多,只点了点头。
然后将手边的耳铛佩戴好以后,又轻声提醒道:“若是你被人拦下,记得找一个叫做川柏的人,告知他你是春芜殿的就可,他会带你去见太子殿下的。”
红荔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明楹攥了一下自己的手。
比起未知的显帝,傅怀砚与她来说,还是更为熟悉一些。
他向来喜欢什么事情都尽在掌握,至少在她与他之间的交易结束之前,他应当都会保下她。
……
李福贵在前引路。
明楹穿行过宫墙,脚边的裙摆很轻的晃动。
在脑中暗暗思忖今日显帝召见她的意图。
她其实从前很少与显帝遇见,纵然是见到,其实也多是幼时年纪尚轻的时候,隔着门缝看到的明黄色衣角。
显帝每次前来母亲的宫殿时,母亲都会让她避让,退到偏殿之中。
后来她年岁渐长,搬至春芜殿,几乎就再无与这位身处高位的帝王遇到的时候了。
越至明宣殿,周围的宫阙就越热闹,远不似偏僻荒芜处那般冷清。
时不时会有结伴而出的公主或者是皇子经过,有些也会好奇地看了看明楹,很快就大概知晓了她的身份,嗤笑一声,别过脸去。
明楹刚刚走到明宣殿前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穿得轻薄的宫妃从殿中走出,她姿态窈窕,几步之间都是风情万种。
她看到李福贵领了一个人前来,上下打量了一下明楹,似笑非笑地对李福贵道:“李公公今日领来的货色瞧着不错,花鸟使从何处找来的?”
宫中妃嫔与公主众多,互不认识也寻常。
李福贵虚虚掌了一下自己的嘴,“诶呦娘娘这话,这可不是什么货色,这位……可是十一公主殿下!”
“哦,原来如此,我还当是谁。”宫妃姿态袅娜地经过明楹身边,“原来是十一公主殿下。”
她吃吃地笑了下,“不过公主殿下来明宣殿这是作甚?这里可不应当是公主来的地方。”
李福贵一时间面色忽变了下,笑着道:“自是因着太后娘娘与公主殿下之前的事情。娘娘说话可要注意着些,旁人倒也是罢了,公主殿下毕竟还是小姑娘,年纪还小,可莫要被您吓到了。”
宫妃眉梢的笑顿了下,倒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走了。
殿中有股非常浓重的龙涎香的味道,明楹下意识轻蹙起眉,稍顿了下。
随后仍旧是垂首温敛的模样,往前走去。
显帝端坐在殿中,眯着眼睛看着不远处走来的人。
明楹长得与明夫人很像。
显帝仔细端详她片刻,得出了这个结论。
他宫中的美人不知凡几,那些厌倦了的美人其实大多也记不起来模样,之所以现在还记得明夫人的模样,不过是因为,明夫人是宫中为数不多的臣妻。
在灵堂上惊鸿一瞥,清淡雅极,遂起了掠夺之心。
好在明家识相,其实也并未有过多波折。
而明楹此时的相貌,更甚当年的明夫人。
显帝眼睑下方带着些许肿胀,此时笑起来的时候还会稍微晃动,他语气和蔼地对明楹道:“母后当初就是这般对十一一见如故的?朕瞧着确实是个温敛知进退的好孩子,父皇一直都忙于政务,倒是一时疏忽了你,你应当不会见怪吧?”
明楹站在原地端庄行礼:“陛下过奖,陛下身居帝王之位,为社稷操劳是难免,阿楹不过一介女流,自然不敢让陛下挂念。”
显帝眯起眼睛笑了笑,“确实懂事。父皇也有些年未见到你了,来,到父皇面前来说话。”
*
东宫。
红荔扯了个自己想去御膳房拿糕点的谎,骗过了绿枝,绿枝还在摸着方才赏赐下来的珠宝,并未在意,只笑骂了她几句当真贪嘴。
红荔其实并不知晓东宫的路到底是怎么走,她也没有什么胆子问旁人,只是凭着直觉往东走,东拐西拐地,才看到巍峨的宫墙中,赫然矗立着一处宫殿。
远远看上去就是气势斐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