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鸢侧眸朝表哥望去。
屋内的烛光将男人清俊的侧颜投了道剪影在窗牖上,察觉到她的目光,他也侧目望来。
陆明钦淡淡出声,“你不是最喜这道菜吗?”
谢知鸢微怔,稍转视线看向摆在眼前的糖蒸茄,长睫微颤,原来表哥还记得呀。
小时候,她每日都会来表哥这里用午膳,那时的圆桌上,也日日都摆着这道菜。
谢知鸢掩去眸中怅惘,收拾好心思,开始欢快地用膳。
陆明钦看到小姑娘用了第一碗米时,还有些欣慰,可当她吧唧吧唧吃完第二碗时,他下意识将目光转向小姑娘的肚子。
谢知鸢吃完后意犹未尽抿抿唇,若不是怕吓着表哥,她可还想再用一碗呢。
她摸摸自己的肚皮,现下是微鼓的,可她知道,不过一刻钟便能消下去。
她抬头,发现伴云和表哥都在望着她。
表哥脸上倒看不出什么来,但伴云......简直就是目瞪口呆。
谢知鸢:!她是不是吃的太多了!
小厮已上前来收拾碗筷,他们轻手轻脚、训练有素,期间竟未发出半点声响。
谢知鸢纠结了半晌,还是朝陆明钦开口,“表......表哥,我是不是太能吃了?”
第10章 、噩梦
圆月悬空,繁星点点。
暮春时节的夜已染上些许嘈杂,过路的风卷积起一片叶子,飘到停在高门大户前边的马儿的鼻上,惹得它不紧不慢地打了个响鼻。
门簪处传来一阵响动,青衣仆侍推开红木大门,自门后出来。
马车上梳着双丫髻的少女以手托腮,头一歪,一个激灵从梦中清醒。
她拉开车帘,看到门后那道窈窕身影,眼睛一亮。
“小姐——”
谢知鸢才跨过门槛,圆脸的丫鬟凑到她面前,将她上上下下皆清扫一遭才松口气。
她这模样,显得陆府是什么龙潭虎穴似的。
伴云在一旁笑立着,面色不变,又呵了呵腰,“姑娘慢走。”
谢知鸢却红了脸,“替我再向表哥道声谢。”
“诶!”伴云应下,他直起身,抬眸便见表小姐上了马车,似乎还侧了脸气鼓鼓轻骂了丫鬟。
直到谢府的马车转着圈儿消失在长街的拐角,他才转身回去复命。
算起来,这已经是伴云第不知多少回送表小姐到门外了。
世人皆道陆世子冷情冷心,便是去岁那京城第一美人承安郡主与之示好,他也连眼皮子都没抬。
直接让人将其送的物件全部归还,任那美人哭得稀里哗啦,没半点心软。
可伴云清楚,世子爷对表姑娘,决计与旁人不同。
表小姐幼时常来陆府里玩,人小小的一团,小脸白嫩嫩肉嘟嘟,那双如葡萄般湿漉漉的黑眸望过来时,给人瞧得心都要化了。
她嘴也甜,逢人便笑,只下一瞬遇着世子爷时,那带笑的脸总能跨下,被吓得泪眼汪汪。
可不知从何时起,表小姐又成了世子爷后边的小尾巴,经常“表哥”“表哥”跟在后头叫。
世子爷自小淡漠,夫人又出了那等事,他便更为冷情冷心。
连霏小姐见到他时,也是畏惧偏多。
而表小姐明明胆子极小,上一刻还被吓得水汪汪,可下一瞬又会乖乖地黏上来。
世子爷虽说面上看不出什么来,但伴云知晓,他内心必是极为适用的。
有一遭世子爷生了大病,表小姐得知消息后赶忙跑到他床头,生怕他闷得慌,日日与他讲街角勾栏里的新奇事件。
小姑娘在世子爷卧病这些时日硬生生憋下泪意,可伴云却好几次碰见,她坐在门外的回廊角落里偷偷抹眼泪。
哭罢又甜甜笑着回房。
小姑娘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可她不知道,她哭唧唧之际,世子爷就在门后静静看着她。
许是世子爷此次的病吓着了她,表小姐竟日日苦读医药籍册,来陆府时眼下都是青的,如若不是这样,又哪有后来的小神医呢?
伴云思绪收拢,才到停南轩院外,就发现疾烨归来正朝里疾步而行。
“疾烨!”
疾烨顿步,用眼神示意他有话快说。
伴云笑眯眯地开口,“待会可否替我向世子爷求个情,”他说着又蹙蹙眉,“我这次数多了......也不好开口呀!”
疾烨满眼都是“你怎么又惹祸了”,但他一句都没多问是何事,见怪不怪地只嗯了一声就朝内赶去。
自谢知鸢离去后,陆明钦复伏桌案处置未完的公文,见疾烨进来,只稍抬眼,“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