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包子还不住地感慨:
“我怎么这么好看呀四喜!”
她托着腮,嫩嫩的脸颊肉被挤出一小点,“为何表哥不喜欢我呢?”
四喜与谢知鸢一道长大,在了解她这事上,四喜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她那点少女怀春的小心思根本瞒不过她,四喜也成了知晓此事的独一份。
她没理小姐的突如其来的感慨,叫她坐好后,手下动作不停。
那飞仙髻以灵动缥缈而闻名,四喜将她的黑发绾于碧玉攒凤钗上,缠了许久才勉强不落。
她嘟囔道,“真是奇怪,往日姑娘发质虽好,可也未似今日般滑如绸缎。”
说着又将一只鎏金穿蝶金步摇插到髻上。
谢知鸢在她未绾好前,一直僵着不敢动,直到四喜道了声好,才快活地边举过铜镜边作答,“兴许近日伙食好了些,我如今能食两碗米呢!”
“两碗?”谢夫人用膳时不喜丫鬟伺候,四喜倒是不知,小姐竟这么能吃。
她视线不由自主瞄到小姐盈盈一握的细腰上。
“四喜?”谢知鸢见她发证,忙用手在她跟前晃了晃。
四喜猛地从小姐的美色中回神,“姑娘,啥事嘞?”
谢知鸢不自觉揪了揪自己被分于两旁的刘海,满脸纠结,眉心拧成一个细疙瘩。
她咬唇问,“四喜啊,你说打扮成如今这幅模样,会不会有些过于夸张了。”
她可不想让自己的心思显露出来。
四喜托着她走了几步,步摇跟着晃动,发上的蝶好似要振翅而飞。
“姑奶奶,这么好看的发髻,谁还会理那些有的没的?”
说得倒是。
谢知鸢犹豫着没再换,可到陆府时,才觉着越发惴惴不安。
伴云在停南轩前迎人,边夸着“谢姑娘今日真好看”边带她进茶室稍等候。
在伴云旋身进书房回禀之际,谢知鸢紧紧揪着腕上的绿坠子,看着门牖上的匾,这颗心好似也被捆紧挂到了其上,摇摇欲坠。
她方呼出一口气,伴云已自内殿行出。
“谢姑娘,请。”
伴云领着谢知鸢进了书屋,她抬眸不动声色将早已熟透于心的摆设再扫了一遭。
陆明钦在陆府的书院倒与大学府差不离。约莫文人的风格大抵便是处处清雅,西侧通往二楼的旋梯旁摆着两盆亭亭玉立的常青松。
其中一盆还是谢知鸢给送的。
陆明钦此时坐在黑檀木桌案后的椅子里,透过锦纱屏风与垂帘,隐约可见其清冷的轮廓。
“世子爷,谢姑娘来了。”伴云说完后无声息地退出去,阖上门板后,光线骤暗。
“过来。”
谢知鸢听到他开口,紧张地捏捏袖子绕过垂帘。
陆明钦此时着一身月白常服,单手支颐,半阖着眼靠坐在太师椅上,像是才睡醒的样子,眉眼间难得有些怔忪。
察觉到她的目光,他微抬眼帘,目光在她的发上稍顿。
谢知鸢不知所措地低头并并脚尖,又听到他浅淡的嗓音,“过来坐。”
她绕过桌案,才发现表哥身边已摆好一把黄梨木椅,像是早已备好的。
谢知鸢轻轻挪开一点,将将坐下,偷偷瞄他两眼。
方才离得有些远,现在近了,她才琢磨出些许不对劲。
表哥他好像,不大高兴的样子......
正当谢知鸢寻思着出了什么差错,陆明钦已再问,
“可有带课业?”
谢知鸢收拾了下心思,忙点点头,将书袋从肩头取下,自里边掏出几本册子。
墨蓝色书面崭洁无比,边角都未翘起,若是不知道的,只以为姑娘对这书爱惜无比,可陆明钦一眼便知,她这是没怎么动过。
他似是轻笑一声,“此次可有自行作诗赋论经?”
“有的。”
谢知鸢边应着,手中书页翻得飞快,不一会到了写满字的那页。
她双手奉上,垂着脑袋不敢看他。
大学府,讲经,讲史,亦讲簿。
每月课试由院长出题,山长审批,出题无误后,诸学子将于书院的考核厅进行考核。
陆明钦平日里其实很好说话,虽说气势令人生畏,可基本有求必应。
但在授课上,他却颇为严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