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而目光落在陈翰林面上,叹息一声。
“不过是听闻尊夫人过世,与大人同悲罢了。”
糟糕!
陈其坤一下想到自己方才扯的谎,心里慌了慌。
这人死没死,回头不是一问就知了?他心下暗暗埋怨自己,一慌就什么浑话都往外说,这下该如何是好!真是撒了一个谎,要用无数的谎去圆。
“陈大人,陈大人?”潘知州瞧着心神不宁的陈其坤,唤了两声。
“啊?”陈其坤回神。
潘知州:“咱们快一些出宫吧,想必这一会儿,陈大人府上还有诸多的事要忙呢。”
说罢,他做了个请的动作。
陈其坤讪笑了下,“我……”
他想了想,肃容道。
“大人,方才是我失态了,我只是突然心口一痛,再联想家里夫人这些日子缠绵病榻,故而有此一说,说不定,说不定我家夫人没事呢!”
潘知州瞧着陈其坤那又亮又黑的眼睛,自然不会没眼力见的泼凉水,当即顺着他的话头,点头附和道,“是,说不得是关心则乱,乌龙一场。”
陈其坤松了口气。
潘知州多瞧了他两眼,这才发现,这陈翰林居然生了一双好眼睛。
许是刚刚落泪了,那一双眼睛显得又黑又亮,细密而长的睫羽,眼珠子里黑多白少,这是一双典型的鹅形眼,瞧人时眼神绵绵似有温和情意。
端的是人畜无害模样,又让人心生好感。
也对,听说这陈翰林是前年的探花郎,探花郎哪里能没有好容貌的。
今上择三甲,旁的不说,探花郎是一定要俊要俏,便是年纪大的探花郎,那也必须是老来俏,清癯风姿的不凡模样。
潘知州抚须,所以说啊,这男儿家多拾掇拾掇自己,也是有好处的。
两人一道往宫门方向走去。
……
宫门处,潘知州瞧到守门的小林,难免寒暄了两句。
陈其坤本来等在一旁,他的视线扫过远处停靠的一辆马车时,神情一凛,继而微微垂眸。
待收敛了神情,这才看向潘知州,告罪道。
“大人,下官先行一步了。”
潘知州回神,摆手道,“快去快去,尊夫人的事要紧。”
陈其坤顿了顿,又作了个揖,转身朝自己的马车走去。
一辆有些老旧的马车车轮辚辚的往前,很快,它越过了前头停靠的那辆马车,老马嘚哒嘚哒,不紧不慢的朝前。
不知道是否是巧合,原先停靠一边的马车也动了,不过是片刻时间,两辆马车便并驾而驱了。
潘知州侧头看了过去。
林子好奇,“大人,您是怎么知道我家的喜事是添丁之喜啊。”
潘知州收回目光,伸手拍了拍林子的肩膀,畅笑道,“我不单单知道,我还知道你家添的是双喜,一儿一女,一下就凑了个好字,是与不是?”
“哎!大人消息灵通!”林子比了个大拇指,脸上是钦佩之情。
“哈哈!这可不是我消息灵通,是我身边那小郎能掐会算,人家眼尖,一眼就瞧出来了,说你这是……”潘知州皱了下眉,仔细的想了想,随即一拊掌,恍然模样,道。
“说你这是左右眼的泪堂位隐隐有莹光,左为儿,右为女,双目子女宫皆圆润饱满,可不就是儿女双全,家中添好的双喜么!”
“哈哈,大人真会说笑。”林子并不怎么相信相面之术,只以为潘知州是从自己同僚处听到家中喜事的,眼下是同自己说笑呢。
潘知州也不多言。
“对了,林子可知,刚刚那辆马车是哪位大人的?”
“哪个?”林子诧异。
他顺着潘知州手指的方向,正好瞧见和陈翰林的马车一道的那辆马车,只见两匹白马拉车,车厢宽大,上头上了一层暗红的漆,自有一种低调的奢华。
他略略想了想,“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祁北郡王的座驾。”
潘知州抚须,“祁北郡王吗?”
……
另一边,车轮辚辚,两辆马车很快便跑出了众人的视线。
陈其坤掀开车厢里的帘子,抬头就见旁边那辆马车里坐着的人。
只见他乌发高束,上头簪一顶白玉小冠,额间戴一抹双龙夺金珠的抹额,从自己这个方向看去,下颌骨线条分明,眉目微微低垂。
此时倚脚而坐,宽袖盈风,自有一番风流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