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个月啊。
只听过妇人怀胎十月,有的娃娃生得早一些,又有劳什子七活八不活的说法,哪里听过谁家妇人怀了十一个月的胎?
就是如此,他还是心怀侥幸,偷偷的和还是小娃娃的钱伯明做了滴血认亲。
呵,血滴没有相融。
汪驿丞神情复杂的看了钱伯明一眼。
这孩子……他还和自己生得不像,不像到他想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他养他在身边,所有人都在说,说说说,一直说,不停地说,今儿侄儿还闹上了驿站,让他有时想要忘上一忘都不成。
如今,却有人说大钱很可能就是他的孩子。
汪驿丞心里,当真是五味杂陈。
……
顾昭摇头,“不是滴血认亲,是寻亲的术法。”
汪驿丞和钱伯明都愿意一试,此处是饭堂,时不时有人过来打饭用膳,汪驿丞领着顾昭往后院方向走去。
陈长史吃得差不多了,拿帕子擦了擦嘴,起身跟上。
钱炎柱和卓旭阳也是好奇得紧,两人急急的将碗里的浑酒装到肚子里,一人抓一个饽饽在手中。
陈长史:……
他手中的折扇敲了敲两人的脑袋,笑着摇头。
“德行!”
钱炎柱和卓旭阳嘿嘿笑了一声,半点不介意。
大人请客,可不能浪费一丁半点,尤其是那消乏的浑酒!
……
驿站后院。
放眼望去此处颇大,一间间细密的屋舍围了个圈,屋门朝内,既是围墙又是屋舍。
平日里,这处是驿丞和驿卒居住的地方,白板石铺就的天井,地面微微有些倾斜,留了流水的沟渠。
不远处有一口老井,平日里取水方便极了,因此,这处院子颇为干净整洁,炁息也干净。
顾昭示意钱伯明将手掌伸出。
钱伯明:“等下!”
接着,他在顾昭愣神的时候,急急的跑到井水边,摇了一桶水上来,认真的洗了洗,又将水倒到暗渠之中,这才跑了回来。
钱伯明将手掌在衣裳上擦了擦,递了过去,道。
“顾小郎,我准备妥了。”
顾昭看了他一眼,只见他喉头动了动,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瞧过来的眼睛瞪得有些大,黑白分明,笼着一层的水光。
显然是忐忑模样。
顾昭顿了顿,轻声道,“放心,再坏也不会坏到哪里去。”
钱伯明怔楞了下,是啊,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随即,钱伯明感觉自己右手的无名指痛了痛,他低头一看,只见上头有一道划痕,鲜红的血从中冒出,下一瞬,就见顾小郎往他破口的手指处拂过,瞬间,手指处有一道沁凉之感。
莹光一闪而过,才破口的伤口便又愈合了。
钱伯明眼睛睁得老大,“这,这是又好了?”
那厢,汪驿丞心里的震撼更大,他就站在旁边,因此瞧得也更真切,只见这顾小郎取了大钱的血,鲜红的血被她指间一弹,瞬间在半空中停滞,像个血滴子一样。
这真是个有本事的!
不是江湖上招摇撞骗的和尚道士!
这一刻,汪驿丞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紧着,他的目光朝顾昭看去,又看了一眼犹自看自己破了又好的手指头的钱伯明,目光中流淌着自己都不曾说出口的期盼。
顾昭手一扬,一道符箓出现在指尖。
只见黄纸朱砂的符箓包裹住半空中停滞的血滴,倏忽的无火自燃,接着,就见那血滴子氤氲成了一团朦胧的红气。
钱伯明和汪驿丞都紧张的盯着这团红气。
顾昭看了两人一眼,解释道。
“这是寻亲符,寻的是至亲之人,方才我取的是大钱哥无名指的指尖血,取的是父子连心之意,你们是不是父子,血缘会告诉我们。”
话才落,就见半空中那氤氲的红气似是寻到了方向,一点点的蜿蜒,最后成细长的红线。
一半在钱伯明的指尖,另一半缠绕到了汪驿丞的指尖。
两人同时的抬起手,红线跟着动了动。
只见血气氤氲,虽细却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