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没事,咱们的干儿干闺女儿这般多,回头每个娃娃我都摸过去,总能瞧到一两个富贵命相的,到时让你也沾沾富贵气,唔,顶骨高隆宛若伏龟,我记住了。”
不过片刻,小井就想通了。
她煞有介事的点点头,葫芦髻的小葫芦跟着晃了晃。
“是这个理儿。”旁边,谢树棣跟着点头,笑得温和。
冬风吹来,月色流淌在夜色中,迷离又静谧。
只见树摇影动,高大的山楂树下,着青色儒袍的书生郎微微笑着,他沁凉如水的眸光落在那葫芦髻的小姑娘身上。
此情此景,端的是旖旎温情。
顾昭:......
她看了看天上的月亮,一缕云纱飘过,微微遮住了月华,也好似遮住了月姑娘那羞红的小脸儿。
看吧,就连月儿都在说着她此时的多余。
......
顾昭扬了扬手,黑暗中倏忽的有一道光亮起,接着,半空中出现一道水幕。
谢树棣和小井都看了过去,只见水波微微荡开,两人便看到了鹤发童颜的道人喟叹的那一幕。
谢树棣有些怔楞。
小井惊奇不已,她凑近了水幕去瞧,看了看水幕里头,又看水幕外头,惊叹道。
“还真是树弟啊,年纪更小的树弟。”
顾昭点头,“不错,这是那五趾猪残缺记忆中的一段。”
……
顾昭见小井姑娘好奇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道。
“在那记忆里,还有年纪更小的谢公子。”
说罢,她捡着谢树棠记忆中关于谢树棣的记忆片段,将这些片段化作一粒粒的莹光小球,手一扬,这些小球如一粒粒星辰般坠落在小井姑娘眼前。
小井姑娘看了看顾昭,又看了看这些微微跳动,好似在说,快搂了它们呀的小珠子,她抿着唇笑了笑,双手伸出捧了捧。
瞬间,大珠小珠落玉盘。
小球闪过一幕又一幕尘封的记忆。
仗义执言,说着土气乡话腔调的谢树棣,背着药篓,拄着竹杖,上山采药的谢树棣,耐心又认真问诊的谢树棣......
在娃娃哭闹不肯时,他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小果子,红红的小果子一下就吸引了娃娃好奇的视线。
紧着,另一只手一推一拉,他温和又狡黠的笑了笑,逗着娃娃的时候,悄悄的把了脉,又摸了摸娃儿的肚子……
他的医术愈发的好了,看诊的人也愈发的多了,许是忙碌,他面上染上了些许疲惫,不变的却是那温和的脾性。
就像久酿的酒,愈发清澈同时,也愈发的香醇了。
……
小井喟叹了下。
这是树弟啊,一直都是树弟……
她的目光看看向水幕,那儿,鹤发童颜的道长说完,谢树棠追了过去,他瞧着下头的陡石和波光粼粼的樟铃溪江面,再回头,视线落在不远处的谢树棣身上,里头明明寐寐,闪烁不停,似有杀机暗伏。
水幕中,谢树棣浑然不觉,他看来的目光温和纯善,哪里想过,至亲的血脉也能对他起了杀心。
阳光落在他的面庞上,那时,恰好一阵风来,风吹动衣袍簌簌,一切是如此的风光霁月。
小井沉默了。
她的目光落在山楂树上,想起了这株树刚来的时候,上头沾染了阴霾和怨恨之气。
顾昭跟着也叹了一口气。
谢树棠是可恶,不过,这留下一句似是而非的挑拨的老道更是可恶。
是他挑起了谢树棠心里的罪孽,这才有谢公子前世的那场祸。
人便是这样,一旦恶欲起,就如那深渊的种子遇到了一道光。
它汲着那光不断的蜿蜒壮大,如爬藤一般,细细密密的缠绕了心扉,直把原先还有点人样的人绞得和怪物一样。
……
顾昭手一扬,水幕跟着一变。
上头是谢树棠投胎五趾猪,被宰后又被金炁兜住的模样,最后,画面定格在陈家猪舍里。
只见母猪产下猪崽,小猪鼻子哼哼唧唧,闭着眼睛拱拱。
“这一世,谢树棠投了母猪胎,往后该下猪崽赎罪了。”
“我那时愤恨,说了一句他如此作孽,该是往后十辈子都得当猪的命格,不拘是公猪或者母猪,都成!”
“当母猪就下崽赎罪,当公猪就被劁猪,当那鲜美的桌上餐,那时,天地之势有了回应。”
谢树棣看了过来,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