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黑黢黢的眼睛瞧着施展平和俞昌娘,月夜下平白的添了两分渗人。
只听她压了压声音,继续道。
“化骨寻亲术法之下,丹珠的尸骨寻的是你们而不是张员外和员外夫人,这说明,你们就是她的生身父母。”
她的目光挪了挪,视线落在抓头发愣神的俞昌娘身上,毫不留情的将那遮羞布扯了下来。
“而你,害人不成反害己,害了自己亲生闺女的性命,丹珠她对你求救,你视而不见,她这才心灰意冷的投了河。”
“是你,是你害了她!你是杀人凶手!”
顾昭最后这一句不轻不重,但它重重的落在俞昌娘的心里,她眼里一下便涌出了水光,喃喃不已。
“是我,是我......我害了自己的闺女,真的是我……”
施展平皱巴着脸讨饶。
“我错了,我们施家错了。”
“丹珠是我们施家的亲闺女,兰馨不是,兰馨是姐姐家的。”
“丹珠饶命,道长饶命。”
他畏惧的抬头看了看,发现老树下已经不见顾昭的身影了,还不待他喘一口气,就听到灶间里传来一声惊叫。
施展平急急看了过去。
白骨森森的手指头抠着窗棂,瞧过去骨头脆,力气却不小,它很快便将窗棂的栓插弄断。
黑发骷髅头从窗棂里挤了进去,探头往下瞧。
施父坐在窗棂下头的地板上,听到动静,他慢慢又僵硬的侧仰着脖子,朝上看去。
四目相对。
骷髅骨动了动下颌,咔咔作响。
施父惊惧大叫,抱着流血的脚板在灶房里胡乱的跳。
骷髅骨不解的歪头。
怕啥,它只是寻到同宗血缘的味道,过来喊一声爷爷罢了。
……
阿弥陀佛!死道友不死贫道,阿爹你顶住!
施展平在心里胡乱的想着,急急的收回目光,丢下自家老爹和媳妇,跑回屋里了。
......
小路上。
顾昭抱着妆奁盒子,抬脚往泊小船的河域走去。
大鳖扒拉着顾昭的肩头,它的小眼睛瞧着咔咔哒哒跟来的白骨,问顾昭。
“顾道友,丹娘的尸骨怎么办?”
“入土为安吗?还是葬在原来的水底?”
它是水族生物,自然不觉得尸骨葬在水底有什么不妥。
顾昭正待说话,突然,她怀中的妆奁匣子莹光大盛。
顾昭停住了脚步。
大鳖急急的掉了个头,探长了脖子去看。
“这是......”
顾昭:“丹娘的执念已去。”
似在印证顾昭说的话,那莹光化作碎光,似流沙一般一点点散去。
一阵风来,流沙似的碎光散漫在空中,似柔和的绸帛一样绕着冯丹娘的鬼灵。
怨怒,悲伤,遗憾......万般惆怅被碎光抚平带走。
片刻后。
顾昭再看手中,那儿已经没有那朱漆斑驳的妆奁匣子了。
“多谢道长。”
半空中,冯丹娘对顾昭行了个福礼。
八郎眼尖,“丹娘,你身上的衣服干了。”
冯丹娘低头,她摊开掌心看自己的手,不单单是衣服干了,就连那久久浸水的皮囊褶皱也去了,头发上的水渍没了,喉中干渴尽去。
就连一直缠绕在身上,那水的阴冷也没有了。
顾昭:“我没帮什么忙,是丹娘你自己勘破了执念。”
……
一行人来到河边,八郎有些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