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良听完之后,反倒觉得有些啰嗦。
因为他怎能再将“一个宫女绣了荷包塞给一个禁卫之后、后者又将那无足轻重的荷包赠与了自己的友人”。
他眼下都不必多猜测,便能想象得出听到这些琐事之后的陛下再次阴阳怪气的话。经美人可未曾为陛下绣过什么东西。之前经美人在外花钱买来的小物件借花献佛赠给陛下后,陛下还细心收留至今了。
万良沉着脸转身离开。
心道这一个个的,还真当认认真真过七夕了。
可怜他的陛下,再这么下去也不知会憋出什么新的古怪脾气来。
更何况眼下经美人生死未卜,万良也不敢设想,若是经美人在外真有什么三七二十一的话,此后又会是如何的模样。
看似依旧四平八稳的两仪殿内,其实也暗藏着不少的焦灼。
可其他人也没想到,现在咸毓也很焦灼。
她发现,人不可貌相、男主不可剧本衡量。
在这之前她对男主楚霰的一切印象都来源于自己早前的剧情印象,可真当自己亲自面对的这一天,她才彻底感受到了什么叫做边缘的炮灰——因为太过于不重要,而导致任务细分颇多的男主并未在意她的存在。
这虽然瞧着有点矛盾,她既是“暗中探听”了男女主私事之人,又是后宫小小一美人,但就算到了今日这地步、她被楚霰不费吹灰之力便带到这里关起来了后,楚霰其实也没把她当回事。
这一点表现在她在被反锁的屋子里喊了无数回了,都没有人理睬她。
而且因为先前有一回过,那一回应该就是男主的手下办差事,但那时那些人至少还是会理睬她的,不像这一回,咸毓已经逐渐死心了,她好像真的喊不到会来回应她的人了。
这前后两回的区别,显然是这回她是被楚霰亲自抓过来的,就算她或许适合被杀人灭口以绝后患,楚霰那厮好像也没把她当回事。
一夜过去了,滴水未进的咸毓就算再怎么保存体力,也实在有些口干舌燥了。
而她的肚子也从极度的饥饿,到了饿到没感觉的地步。
可她面对的却还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灵的门扇紧闭。
这可怎么办?
男主不杀了她这个偷听的炮灰,留着她饿着又为何?
就是因为咸毓还认为楚霰不可能单单是想饿死她、那或许就是留着她还有事,所以她才没有绝望于自己会真的一直饿下去的可能性。
这不又到中午了么。
咸毓选择相信人性,外头那些个看守的人至少是能对自己的日常进食有着落的差事吧,他们就真的忍心吃饱喝足之后,继续让她饿着?
咸毓又想了想,如果自己横竖都是“领盒饭”的结局,那她现在更要争取到能填饱肚子的“盒饭”了。
本着这唯一的生理本能,咸毓也变得不顾一切了些,她决定剑走偏锋,换一换自己的态度。
于是不一会儿,在书房中陪着楚霰的灰袍男子又被下属支走了一阵子。
楚霰自打从佛光寺回来后脸色一直不好,灰袍男子自然也不会真的一而再的触霉头。但王爷暂且没有开口如何处置的那个经美人,灰袍男子自然是理所当然暂且揽在自己的差事之内了。
更何况遥想几个月前,他竟然大意轻敌,难得办差事失手,酿成了煮熟的鸭子还飞跑了的怠职之罪。因此灰袍男子自然不甘心已久。眼下虽然王爷一时意气用事,但他已然接受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
一夜过后,灰袍男子心中为主子打的算盘已经改得差不多了。毕竟如今这个经美人还是有点儿实用的。
然而才没过半日,灰袍男子便听到负责看守的下属过来尴尬地禀报,说关在屋子里的女子这会不仅还指名道姓王爷的名讳,而且还开始骂人了……
“你说什么?”灰袍男子闻言后也很是惊讶。
毕竟那个经美人他是有点儿先前的印象的,相貌自然如传言那般过人,为人么……总归并非传言中的蠢笨之流。
但在怎么也是官家女子、入宫为嫔之人,灰袍男子怎么也想象不出来其人骂骂咧咧的模样。他忍不住问道:“她骂什么了?”
这话其实不该问的,毕竟是骂王爷的话,但灰袍男子这不是有些不信么,于是他还未等下属答话,脚下便已经朝外走出了一步。
可接着他却又停下了脚步。
这也不成呐。
他总不可能专门过去听那经美人是如何骂王爷的吧?
灰袍男子僵硬的转过身去,不出意料的对上的楚霰的目光。
“……”王爷这是也听见了?听见方才下属禀报,经美人竟然得寸进尺地在骂王爷?
然而咸毓其实也没骂什么脏话。
她也是饿昏了头,满肚子空荡荡地只剩下气了,以至于再次放话的口气带上了一股子少有的挑衅意味。
要知道她一向以来都是得过且过的咸鱼,要不是真饿到她如今的极限了,她也不会逼得再次开口朝门外喊话。
“楚霰,你不会就只有这点饿着人的本事吧!?”
“你有本事关门,没本事开门吗!”
“傅啊不楚霰!你家穷得都拿不出一碗吃食来吗?”
……
灰袍男子眼角一抽,沉默地跟在负手而行的楚霰身后。
他们已经走进了那处,两人自然都听清楚了不远处屋子里经美人说的话。
合着才过了一天,他们王府已经被经美人熟络到啥也不是了?不愧是新晋的皇帝宠妃,倒是有些嚣张的气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