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楚蔽真当是个暴君,经郡守都可以被拖下去了。
万良倒是想骂人。但他见一旁的陛下仍然不语,便在一旁低声问道:“陛下?”
经郡守也大着胆子抬头瞧看上首的面色。
这时,楚蔽竟然轻笑了一声。
经郡守一惊,也领教到了长久冷面之人轻笑刹那的诡异气氛。
楚蔽却一派自然地朝这经郡守说道:“经爱卿如今可是明白了自己娘子为何回了娘家?”
“……”
满室有好一瞬的寂静。
经郡守顿时一口老血涌上心头。
他实打实遭受到了楚蔽的言语重伤。
但上首之言,他岂非不懂?他若是闻言后还不明白,他他才是真糊涂了。
万良心中快意。
不愧是陛下,一句话便将这个经郡守的路给堵死了。
经郡守的娘子前几年不知怎地,弃家中父女不顾,自己潇洒地跑回了娘家,起先经郡守自然不依,还情根深种地专程去岳丈家寻过人,但自然没有让他得逞,反倒被警告说,若逼得太急,那便真当老死不相往来了。
这经郡守任职定襄郡,家中本来也就住了三口人罢了,跑了一个娘子,便满室寂寥,日子也不好过。
可他竟然在方才还说得出口让自己女儿回家的要求来。
万良觉得这经郡守比他的老丈人还有本事,毕竟他可是当着当今陛下的面,大言不惭的提出了这般要求。
经郡守一时愣在了原地。
万良垂眸,眼观鼻。
方才陛下一直不言,他实则也跟着不急。比起陛下,经美人在他心中的分量自然轻了不少。若是有朝一日经美人与陛下之间相处得不再融洽,他也自当为陛下考虑。
不过眼下看来,陛下虽然言简意赅,但背后的心思也算明了。经美人日后还是有福气的。
……
*
咸毓根本不知道楚蔽和经郡守在良公公那儿有过这么一回合。
直到转天,在楚蔽又同良公公出门后,她对上了又过来慰问的经郡守。
这里的人里面,咸毓其实最不熟的是这个“阿耶”了。当然,且不论据说还有个“阿娘”。
但这几日蓝景和经郡守前前后后来见她的频率就没有断过,咸毓都觉得自己对此有些习惯了。
不得不说,如果她真是经美人,自己家人如此关心她,也算是很幸福了。
咸毓看了一眼经郡守身后竟然没有跟来蓝景,还是有些意外,但她并不打算再躲躲闪闪了,而是大大方方地将经郡守接进了屋内。
她只要话说得少一点就行了,应该不会露馅。至于经郡守有什么想对自己女儿说的,尽管说来。
毕竟之后回京,咸毓作为经美人生死未卜,她心中过意不去,所以想着尽量帮着经郡守不留遗憾。她唯一对不住的就是这些家人了,
经郡守竟然也带了一只食盒过来。
他动作斯文地将里面的汤水端了出来,咸毓看见他虎口上的老茧,一时之间有些触动。
她想起了自己那个职业为人民教师的老爸。她爸手上也有着写字过多的老茧,因为他不喜欢用幻灯片和电子笔记,至今还时不时写一大堆板书和纸质笔记本。
经郡守依旧是有些紧张的样子,他低声道:“这是阿耶去东厨亲手熬制的红枣汤,你多喝些。”
咸毓直接照单全收,立即谢道:“多谢阿耶。”
经郡守的手依稀之间颤了颤。
他又端出了另一碗来:“这是猪肝肉汤,你也尝尝。”
咸毓疑惑地抬起头来:“这……会不会……”
太大补了吧?
经郡守收起落寞之色,轻声回道:“元娘多补补。”
女儿虽是家中的长女,但他一直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他一想起以前的过往,心中徒增一片悔意。
可是一切都没有回头路了。
咸毓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我原先吃了些补品,似乎近日来不大能吃这些了?”
她的身子不必大补,她可不想再流鼻血了,但是她仿佛在汤水之中看见了好大一根人参……
这这这,她能拒绝吗?
经郡守却皱起了眉,担心地说道:“元娘不是最喜阿耶下厨做的菜了吗?”
咸毓心中一软。
她老爸也是家里下厨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