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的咸毓,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自己将面临多大的信息量冲击。
*
周而复始的日出日落在这一天悄然转瞬即逝。
日暮时分,这队人马借着昏黄的天色,默默进了一城中。
连马车内的咸毓都直觉他们到目的地了。
因为她没听见那些人再商量今天晚上吃什么,而是整队人马默不作声地以最快的速度,沿着城墙往一处急速一动。
虽然这马车宽敞,但咸毓坐了一日之后,人也不大自在了。
她半躺在马车内,散架的身子不听使唤的根本不想打起精神来。
于此同时她也自我安慰着,太阳都下山了,哪个官老爷还上班?肯定下班了。最快就等明早才会办案,那么他们两今夜还能再好好休息一晚。况且他们两只是可怜的受害人证人罢了,在招待上面至少不会受苦吧。
一旁的楚蔽轻轻拉开了一道窗帘缝隙。
咸毓也好奇外面的景致,便勉为其难地撑起胳膊来想要瞧看,却倒霉地撞见了外面队伍人警惕的目光,吓得她再次瘫倒在了马车内。
算了不看了,不管他们两人接下来会到哪里,反正他们身无分文、去留皆方便,而且只要她和楚蔽两个人在一起,有什么事到时候再一起想办法解决呗。
夕阳西下。
车驾来到了一处静默的私人院内。
随行的队伍人员纷纷下马。
他们抵达了密信中所写的地点,这便要与墙角边的人交差了。
马车外唯有窸窸窣窣的声响,没过一阵子,车头便有人催促车内的两人快下来。
咸毓和楚蔽一起下了马车,见来人一头汗水地瞧看两人了一眼。
她正觉得此情此景有些古怪之时,不远处却传来了一阵喧闹的声响。
一旁的楚蔽淡淡地望了一眼声响传来的方向。
这时来人擦着汗,垂头朝咸毓说道:“还请赶紧过去。”
咸毓一愣。
这是什么情况?
他们碰到了一个一心为民加班加点的好官吗?竟然现在就要见他们两人?
两人身着潦草的破旧衣裳,不仅没机会换洗,还得饿着肚子去见人。
咸毓难免在心中打鼓。
她当然是在吃饱喝足之后更有勇气。接下来若是面临被询问来历的棘手问题,她和楚蔽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撒谎。这并非简单之事。
暮色沉沉。
这庭院中的景致依旧绿意盎然。
虽不显华贵,但也算是精心打理过的样貌了。
所以咸毓哪怕没多少常识,也瞧着此处不像是衙门之地。
更像是私人的府院。
难道主理案件的地方官真当下班了还在自己住处加班吗?
咸毓边走边和身边的楚蔽对视了一眼。
他们两人等会还得合作行事。他懂得多但不善言辞,她倒是能与人胡说八道但也要当心别太脱离实际了。
除此之外,咸毓便没有任何的担心之处了。
他们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家丁仆人,带路的人抹着满头的汗将两人带进一处花墙内后,咸毓回头一瞥,发现身后竟然没了那一队劲装的人影踪迹。
要是往常,咸毓肯定想趁机试图与带路的人唠嗑、问问他们是哪一处的衙门,好让自己心中有些底。但眼下她见带路的人满头大汗、热得不成样子似的时,她也不好意思问了。
这位瞧着像是汗腺失调了吧?她和楚蔽从深林中出来,穿的比他还厚些,也并未觉得现在很热呐?
但与此同时,由远及近的喧闹声也热闹地挤进了两人的耳中。
虽然是初次来到此处,但此时无需身旁中人提醒,咸毓也听见了喧闹声中一道熟悉的声音——
“……蓝景?!”她惊讶地看向楚蔽。
她并未听错,她听见了蓝景的动静声!
一旁带路的人只顾着低头擦汗,咸毓心中却焦急了起来。
这时,她又听见了蓝景嗷叫了一声。
咸毓立即拉起楚蔽的胳膊,轻声说道:“我们快去看看?”
两人沿着花墙快步寻声而去,有喧闹声作为引导,咸毓几乎是借着本能,转错了一处花丛之后,来到一道回廊,此时矮墙内的声响已经完全传到了她的耳中。
里面“声势之浩大”,惹得一旁带路的人狂抹汗——
矮墙上攀爬着不少的藤花,上面原本翩翩起舞的飞蝶,在里头一声恫吓之下,也惊得霎时各奔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