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们隔三差五地祭奠先人又有何用?”咸毓一本正经地问道,“你们一起喊的是什么?!”
她朝一张张脸望了过去,像是课堂上的老师随即抓取一位上来作答的同学似的。
“你们根本就忘了先人的遗愿!”咸毓痛骂道,“你们才犯了族规!”
几个老妪没见过这般阵仗,率先被骂蒙了,她们相继缩了缩脖子,下意识想回头看门口的长老。
“你们在做什么?!”咸毓忽然又扬声道。
几个老妪哆嗦了一下身子。
咸毓盯着一个个的他们:“你们根本都忘了你们在做什么!因为你们忘了先人的遗愿!”
一旁的楚蔽已然预料到她眼下这是何意了,不过在这之前他也没想到她情急之下能有这个主意。
他心下松惬,倒像是在场众人唯一一个兀自看戏之人了。
他沉默地继续看着眼前瘦小身板的咸毓将这些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族规对于例如老妪们而言,不过是口口相传的内容罢了,实则她们的确并未亲自见识过祠堂中的族规内容。
因此咸毓发出底气十足的质问时,第一个心里没底的便是老妪们。
几个长老毕竟是身负管理族中庶务之职,对族规中所写的内容了如指掌。
族规中对于违反族规的圣女的惩罚的确如此,这一点他们是肯定的,历来便是如此。
但是眼下咸毓发出对于先人遗愿的质问,实则也有在理之处,因此他们无法直接反驳与制止。
最后,咸毓将目光投向墙角边一众对她心猿意马的青年男子。
她毫不畏惧地直视他们,光明坦荡地问道:“此地众人都道外面的世人无德无能,不如族中的儿郎英勇,可族中的儿郎们有做什么吗?”
事到如今,咸毓也并未打算同他们袒露冰洞中的冰壁刻字,因为她眼下随口说说的话也足够了。
“你们英勇无比,你们就该向世人证明出来啊!”她说得一脸理所当然,“躲在此山中吃吃喝喝算什么好儿郎?!你们就该走出去!”
咸毓继续说道:“你们不想外面的世人展示你们的勇武,外面的人怎会晓得自己的无能?”
在场众人浑身一震!
一旁的楚蔽没忍住,以袖掩唇,侧过脸轻咳了一声。
而他眼前的咸毓朝那些人继续挥斥方遒道:“先人让你们不忘遗愿,便是让你们不忘外面世人的卑鄙险恶而已吗?你们根本不懂先人的良苦用心!”
几个老妪已经没有了主心骨,她们左看看又瞧瞧,发现门口的几个长老越发的严肃,而几个年轻的儿郎竟然也有些红了眼。
咸毓讽刺地笑了一声:“你们躲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自以为英勇无比,又有何用?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先人们痛恨的外面世人,实则日子过得比你们好多了!而你们呢?不思进取,忘了先人的遗志!
“你们都忘了!
”你们难道不知吗?先人当然是寄望你们能够闯出去!踏平外面的天下!”
咸毓说得口干舌燥,但效果不差,她发现这些人看向她的目光更加端正了些,不再是一双双麻木的视线、将她视为将死之人。
那么这就是她的机会了。
她再次重新问道:“族规中写了寥寥数笔,乃是先人煞费苦心的交代!而他们的良苦用心,你们却都没明白!”
几个老妪慌张地问道:“族规里写了什么……圣女你……”
“我先前都说了!”咸毓分外严肃地说道,“我说这族规过于简陋,你们不听,那是因为你们只想坐吃等死混日子!”
几个长老也像是被她骂得彻底松动了,咸毓望过去,他们皆是目光有些躲闪。
他们作为长老的,自以为管理好族中的事物便可。他们一向管理得井井有条,一代代皆是如此,从未出什么大的差错,在这之前他们并不会觉得自己错了。
他们也记得,此前圣女初入祠堂阅览族规时,的确提出过族规言简意赅的问题,但那时的他们并不在意她的话,甚至只当她这个外来之人难免还未入乡随俗。
但是眼下圣女点出了他们一直以来忽略的先人之意,言之有物,让他们也开始不由自主地正视这一点了。
咸毓叹了一口气,像是无奈般地问道:“这么多年来,你们可有想过如何完成先人的遗愿?”
众人心中一凛。
至少这个圣女的有一句话是没错的,先人怎会教导他们世世代代在此地安于享乐呢?
可先人将族规写得太过于隐晦了,如今的他们才头一回得知。
咸毓一副了然的神色。她像是替先人生气一般的点了点头,再次失望地看向了众人。
她像是鼓起更多的耐心般,与众人说道:“你们那族规太少了!”
什么圣女的惩罚她先撇开一边暂且不论了,她同众人问道:“先人想让你们闯出去,你们知道该怎么做吗?”
几个最为年少气盛的男子们皆是手握拳头,心绪波动了起来。
说起如此热血沸腾的话,他们怎会不激动?
可是他们的确不知道第一步该怎么做。
咸毓挺直了腰板,一字一顿地教导道:“别以为你们所有族人团结得很,我瞧着你们根本就是一盘散沙!”
众人一时惊讶,但也不知该从何处反驳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