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她方才让那几个“小萝卜头”声音再轻些了,但她又一回想,同楚蔽说道,“他们也并未大声喧哗吧?”
楚蔽心道,怎么眼下她便帮衬着那些旁人说话了?
他冷声地回道:“是他们打搅了。”
竟然真如此坦言了。
说着他坐到了咸毓身边的矮凳上。
他修长的一双腿刚伸直,咸毓身旁卧着的母猫索性直接起身走开了。
仍旧是一点儿都不待见他的态度。
楚蔽又冷笑了一声。
咸毓觉得笑得好生怪异,于是拉了拉他的袖子,问道:“你怎了?”
干嘛忽然冷笑?
楚蔽淡淡地说道:“我瞧明白了一事。”
原来脱离了身上的“身份地位”之后,他还挺不招人待见的。甚至还不招猫待见。
这或许是他险些忘记的事实。
因为在许久以前,他便也一直如此,谁都不愿赏他一个眼神。
但等到他逼宫夺得皇位之后,一切便变了。变成了相安无事的模样。
无论他在朝中如何地不通人情、难以通融,但都是底下的一片臣工皆是主动配合他。
因为他是皇帝,无人敢造次。更无人敢不待见他了。
咸毓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出声打断了楚蔽的思绪,她直言道:“你瞧明白了何事?我方才都问过那些孩子了,你无需自己猜,我说与你听。”
接着她就将自己知道的这里的状况和楚蔽趁热分享了。
楚蔽仍旧是神色淡淡。
此处如何,也与他二人无关。
咸毓看着坐在墙角的母猫正在舔着自己的腿毛,一时之间有些唏嘘地说道:“这可真是人丁稀少的地方,巧的是,猫猫也来了这儿。”
她当然指的是这只母猫也凑巧只怀了一个宝宝,倒是和这里人丁稀少方面相像上了。
但楚蔽注意到的却是,她又将那只母猫取了新的称谓。
他垂眸,转而说道:“不如去瞧屋后的两匹马。”
“嗯!”咸毓点点头。
红马和懒马因为不必再拉车赶路了,最近已经想当然地过上了“退休”生活,融入了这一片“养老基地”之中。直到之后夏天结束之后它们两位才会再次上岗。
咸毓和楚蔽手拉手去看望两位“暂时退休”的马儿。
懒马已经不负众望地日常坐地不起了,倒是红马、是一匹站得住的马,会陪在懒马旁边作伴,自己也吃着身边脚下的青草。
看样子两匹马之间日常都生活得其乐融融的。
“等你那日想出门,你我便骑着它两出去?”楚蔽说道。
“好啊。”咸毓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不过她答应的是她骑马,但又不能确定自己会不会有想出门的时候。毕竟对于她这种能躺着就不坐着的“懒虫”而言,她眼下走出来看马,已经算是不小的运动量了。
但咸毓还是主动说道:“若你想骑马出门,我也陪你一道。”
楚蔽只是觉得与其她总是陪那猫玩,还不如来瞧瞧这两匹马。马儿可比猫听话多了。
咸毓对哪一只小动物都不错。
等到回去之后,咸毓还和家中唯一的老人聊起了这几只小可爱。
老妪孀居寡宿多年,对外面的模样已经没有了概念。她不仅没了年轻时候的印象,而且对如今的面貌也一概不知。
但是她曾今也是见过马的,还说自己的儿子也摸过。
说着说着,这老人就当着咸毓的面忽然悲恸地哭了起来。
咸毓吓了一跳。
原本这阿婆也是个寡言之人,只要她和楚蔽不和她搭讪,她自己也不太会主动找他们说话。除了日常喊他们可以吃了之外等琐碎细小的几句话而已。
因此咸毓实则是有心想为阿婆解解闷的,她以为这回就算是像上回一样,她向她请教母猫生产之事、她事无巨细地教她女人如何生产——虽然没准确对上话题,但也算是相谈尽欢。
可是这一回,咸毓如法炮制地和她提起了他们的两匹马时,她万万没想到阿婆的反应如此之大。
咸毓也不知道阿婆的儿子是怎么死的,但见她悲痛欲绝的样子,连她也跟着难受了起来,她连忙在一旁出声安慰,连自己手中心爱的筷子都撇开了。
楚蔽在一旁看着直皱眉。
人固有一死。用膳之时忽然提起亡人又是何必?
他忍着冷脸,陪着咸毓继续坐着。
直到咸毓安抚好阿婆之后,他们桌上的吃食也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