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毓想着想着, 就转头看了并肩走的楚蔽一眼。
楚蔽正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 此时也缓缓开口说道:“平日里也没见过你处事如此周到,连买一匹马都如此缜密地替他想到了。”
咸毓顿时有些失笑。蓝景都已经走了,他怎么还开始算起账来了?
“钱不是你给的么?”她笑着说道。她还没问他怎么竟然真的有私房钱呢。
不过她当时也是孤注一掷, 心里根本没有底,只是希望楚蔽或许还有点儿闲钱在身上能接济孤身一人身无分文又没代步马车的蓝景, 没想到他真的有“私房钱”。
方才过于匆忙,咸毓当然来不及问他这些,但眼下她也懒得问了。例如他先前竟然藏了几个铜板在腰带上的这件小事。
可楚蔽却自己主动说了起来:“这些钱也是你的,你忘了?”
不然他为何脸色如此呢。
因为排算起来, 属于她的钱她自然有置喙的权力, 她想赠与那臭小子买马用, 他便只能交出来了。
咸毓一怔, 想到他是一个已经没有任何身家的人了, 她一把抱住他的胳膊,笑着说道:“我的钱不就是你的钱吗?”
“是么?”楚蔽撇过脸来, “那若是我不愿给他呢?”
咸毓一噎。不过也知道他是在开玩笑, 蓝景此时应该已经走远了, 难道他还翻脸不认人地去把那几个铜板追过来吗。
两个人走到站没站样的懒马身前时, 咸毓转而问道:“那你还有吗?我正想买些女装呢。”
楚蔽一派从容地告诉她坏消息:“唯余的那丁点,方才不都拿出去了么。”
咸毓:“……”
他一定是故意的。这样好让她懊悔,刚才不顾一切的把那些最后的钱籽儿都给转手蓝景了。
可她又不相信地追问了一句:“你真没了?”
楚蔽闻言直接敞开了自己的双臂,示意她检查。
咸毓秒懂,但也没有立即动作,而是笑着问道:“你不怕痒吗?”
说着,才上前伸手在他的腰带上摸了起来。
她摸得可认真了,一点点按过去,就是希望能摸到剩下的铜板、有一个两个的都是好啊。可是等她摸了一圈之后,确是一无所获。
“可检查完了?”楚蔽在她头顶出声问道。
她再检查下去,一旁的懒马都不知道他们两赖在此处作甚了。
而且也不知道这山头的那些人会不会窝在暗处,所以他们两人自然是也得及早动身继续往前行了。
咸毓还是有些遗憾的,她和牵着缰绳的楚蔽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嘴上碎碎念着:“早知如此,我也藏些钱在身上了。”
因为当初他们两人到达黑店的那一晚是对方“收摊”之夜,所以他们两人躲过了被搜刮身子的步骤。要是那时候她身上也带着钱,如今也不会如此两手空空捉襟见肘。
不过咸毓也知道按照近日里的经历自己八成也省不下多少钱,如果她有不少钱的话。
楚蔽本以为她终于后悔把最后丁点的钱赠与那蓝景了,没想到她直接后悔到最初的原点了。
但他也不会真故意挖苦她,而是柔声安慰道:“等回去之后,便能买了。”
咸毓惊讶地转过头来:“咦?那日我说要换回女装的时候,你不是有些不赞成吗?”
怎么现在变了?
楚蔽眺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官道尽头,回她道:“我何时不愿了。”
先前当然是不想多此一举地让蓝景那厮知晓她这个秘密,因此才显得有些不情愿的,而其实他自然是依着她。
如今那臭小子也终于不在了,她想如何,自然都是方便的。等日后到了卖成衣的铺子时,他们卖便是了。
咸毓此时的心情也不错,她虽然也知道再这么说下去一会儿肯定又要口渴了、毕竟他们两人刚才也只有喝了几口水而已,可她眼下走起路来的步子却格外的有劲。
或许是被关在侍君馆好几日出来后的重见天日,使得她看什么都有大好的心情,甚至连方才那几个本来要对他们打劫之人,她都觉得眉清目秀呢。
眼前的官道上一片荒芜,她也好似看着山清水秀的兴致一般,浑身上下展露出来的都是轻快的心情。
楚蔽不能理解她为何此时又是一副好心情的样子。
她甚至都没喊累了,而是跟着他一直步行。
而且关键是她竟然至今还未出声问过,眼下他们往哪里走。
楚蔽想着,她大抵是真没想过这些。
所以又走了一会儿之后,他瞧着她的体力终究是会有告急之时,便主动停了下来,转头问道:“要上马么?”
咸毓正闭嘴不说话呢,不过她人也不是很累,他这么一问,她先想到的便是:“你我换着骑吗?”
不然又是她一个人坐一路的话,她其实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虽然坐在马上的确很惬意,但总不能让他一个人一直步行吧?她又不是把他当马夫使。所以除非他们两人都能换着休息才行。
楚蔽微微摇头,淡然回道:“我与你一起。”
“啊?”咸毓闻言惊讶。
这比他说他只让她一个人骑都令她惊讶了。
她转头担心地看向一旁的懒马,接着问他道:“这行吗?”
昨晚在那暗市的摊位里时,咸毓就觉得懒马是那几匹病恹恹的马中最不行的那一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