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之下顿时出现了微弱的星火,昏黑的空间也至少不再也不完全漆黑一片了。
中年男子将火折子拿在手中,幽幽地朝咸毓说道:“这,不就看见了吗?”
咸毓懒得回应他这种较真的点,她借着微弱的光线快速打量了眼前的状况。
这个中年男子果然还是被解救了出来,但可能因为人没体力,所以没有立即转移到更远的地方,而是暂时被安排到了楼梯下面,并且还给她配备了不少的仆从。
咸毓无声间就已经确认,自己一个人挑战不了好几个仆从,她如果反抗也无用。
她不说话,中年男子却耐不住了。他以往是个性子偏为内敛之人,但今日之遭遇过于大起大落,因此也多了一些想说话的欲望。
“你怎不问我,将你那义弟怎了?”他主动问道。
当他听在外围的仆从说此人竟然出现在附近之时,天知道他是有多激动。于是他便命人将其骗了过来。
咸毓却毫不在意地回道:“你少虚张声势,他一定还好着,不然你怎会不让我见到他、以便于你更好威胁我。”
中年男子一顿,微低下脸来,垂首看着自己腿前的一寸地,平静地说道:“你很聪慧。”
他的确并未见到那个“刺头”。
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也的确希望能抓了那小子报仇,顺便还能威胁眼前之人。不过眼下也足矣了,他都未料到,此人会正巧送上门来,因为实则他也以为……他或许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了。
咸毓闻言后皱了皱眉。
不知怎地,分明都是受夸奖,楚蔽夸她时她很舒服,但这人夸他时她却有些不适。
可能真的到了如今,他们已经是水火不容的两方了吧。她当然是希望这里受难的侍君们能逃离水深火热;而这人显然是站在侍君馆这一方的了。
咸毓倒也不会指责这人的品德,因为从始至终,这个中年男子都算是没安好心。
她已经没有最一开始过于理想化的劝说他之意了。
与其等着他大发善心,还不如多救几个小伙伴呢。
于是咸毓接着有意问道:“那你说我义弟去了何处?”
中年男子闻言抬起头来,幽幽地看着她,回道:“你在我身边呆着,稍后不就知晓了。”
咸毓试着挣扎了一下,示意他道:“那你让这两人松手。”
中年男子默了一瞬,而后便答应了。
他也不觉得咸毓有能力一个人突破楼下仆从的包围。
而咸毓果然没又任何动作,她还是立在原地,状作自然地说道:“我不信,你肯定是故意忽悠我的。”
中年男子自知他方才已经骗过一回了,或许眼下确实容易说什么都不让人可信。但他其实也不在意那“刺头”的安危,上一句话的确也是敷衍罢了。
可咸毓却像是较真了似的,继续说道:“我不管,我就赖上你了,你得给我找出来。”
如果可以的话,她倒也乐意。
中年男子微微怔愣,接着幽幽地说道:“你可知,你此话如同甜言蜜语一般动听。”
可惜也只是他自欺欺人罢了。
咸毓又浑身起鸡皮疙瘩了,她紧紧地握着两手间的盘子一动不动,没有继续回他话,因为她担心这人忽然调情起来了。而她千万不能一不小心扯远了话题。
她僵在原地这幅样子在中年男子眼中,却像是害臊似的不好意思了。
他心下愉悦了几分,缓缓说道:“你若是跟了我,我肯定招呼一声,让他们莫要伤了你的义弟。”
咸毓眉间紧蹙,直言道:“你假不假?都过去多久了,你再许诺日后,未免也太迟了吧?我阿弟若是遭了打,眼下肯定受苦着呢。”
中年男子正要回话,咸毓却截住他的话,立即接着说道:“你若是没个情面帮我找人,那我自己找去吧。”
“……”
若是以往,有人当众拂了中年男子的面,他肯定是不悦的,毕竟他一直以来都是受人吹捧的大富之人。但今日因为深陷过囹圄,再丢面的都遭受过了,此刻他竟然都不在意了。
当然,他也觉得,或许是因为眼前是他心悦之人,因此他才容其言语冲撞。
而咸毓口头上是这么说的,但是脚步当然仍旧没动。
她倒是想动啊,但首先周围的仆从不能多。
好在这个中年男子身上也有伤,不会对她动手做些什么。
咸毓想着,再不济,她就无止境的陪他说话,把他这个伤员说得精疲力尽了再说。
但这方法过于浪费时间,她其实也不希望再拖下去了。
于是她又加重了话,接着说道:“你不说话,就当你承认了。”
她此番言语姿态,倒的确像是年轻之人会说的话,而听在中年男子这个阅尽风帆的耳朵里,他反倒有些受用。
因此他生出一道耐心来,继而问道:“那你想我如何传话?”
正中下怀的咸毓立即回道:“你让他们别打了。”
她一副很讲道理的样子:“再打下去两败俱伤不是吗?大家不如坐下来吃顿晚饭,化干戈为玉帛。”
她睁眼说瞎话道。
中年男子当然也觉得咸毓的话有些天真了,但他倒是也体会到了言语之中的好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