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蔽没有兴致同他多加解释,只回道:“因此你转过身去。”
一来一回, 蓝景也算是终于正式仔细打量了此人。他发觉比起咸兄的为人热络和长得俊美,这位咸兄的兄长虽长得也不赖, 但脾气实则却不是个客气的。
方才还好似热心肠地说帮他要衣裳呢,眼下却过河拆桥了?他们也想多要几件衣裳那直说不就成了,为何要如此麻烦?
蓝景越想越迷糊,问道:“我不见得需换这么多衣裳, 我发的汗又不多。”
“是啊是啊, ”咸毓连忙说道, “那蓝弟将这两件分给我吧?”
她指了指已经被楚蔽撕破了的衣裳。
蓝景皱眉看了这个两个行径古怪的貌美兄弟, 烦躁地摇摇头, 不再多想了。然后他又点点头:“行了,你们不就是怕我将病染给你们么?我这就转过去。”
说着他走到墙边, 四下也没什么安逸的椅子可以坐, 他索性坐在了墙角下, 手臂搁置在曲起的双膝之上, 目不斜视地修养身息,时不时打几个难以压抑的喷嚏。
而咸毓和楚蔽也快速走到了另一边,她指了指楚蔽手里拿的破衣裳,比划了方位,说道:“就这部分便可。可剩下的如何处置?”
楚蔽在一旁幽幽地道:“赠他擤鼻。”
咸毓:“……”
虽然听起来有些奢侈,但也算是个好主意。
她回头看了一眼背着他们坐在地上的蓝景,忍不住笑道:“这小弟还挺可爱的。”
楚蔽却当做并未听见她在夸别人,自顾替她撕起了布料。
他的动作很利落,手上一用劲,上好的衣料就被他撕成了宽大的布条。
这里供应的衣裳料子上等,咸毓估计着贴身裹上去后也不会难受。
她接过衣裳等,又问道:“那我稍后找什么理由去偷偷穿上?”
楚蔽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门,淡淡说道:“我想个法子陪你一同。”
他眼下也来了此处,想必也是有意在外出错,才使得让牙婆也让他进来的。
咸毓忽然灵机一动,笑着指了指不远处的蓝景,说道:“这不有现成的么?我们稍后就假装也被蓝景传染了。”
一连两件事都是托了蓝景的东风,咸毓也不想瞒着他,于是等她和楚蔽将想要的布条收起来后,她便抱着剩下的衣裳走了过去。
蓝景闻声转过头来,见她走到自己身边蹲下时,还往后躲了躲,疑惑道:“你作甚?不是怕我将病气过给你们么?”
咸毓这会儿说话也有点像楚蔽那么高深莫测了,她笑着开玩笑回道:“正有此意。”
蓝景一愣,然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仍然扭着头,不愿直接转过脸来对着她,正当他要接着开口时,他的鼻腔又是一痒,几乎是要忍不住又打一个喷嚏了,他顿时胡乱揪起咸毓手里的碎布片,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鼻:“阿……唔!”
他一边打喷嚏一边朝身后躲去,嘴里念叨着:“你可别逗弄我了,哪个人会没病找病?”
咸毓正想说自己的意图,蓝景却已经接着说下去了:“我自小每当得了风寒时,连我阿耶阿娘都避着我呢。”
咸毓眨眨眼,这孩子是生病的时候变得伤感了起来吗?于是她顺着他的话题说道:“他们许是年纪大了,体格没你好,适当防护些也对吧?”
蓝景轻嗤一声。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都带上了鼻音了:“那还有我的兄弟姊妹呢?他们与我年龄相当,不也是躲得远远的?”
咸毓被他这么一说,也疑惑了:“那你每回咋挺过来的?”
蓝景胡乱地摇摇头:“有下人啊。”
下人本就是伺候人的,没有任何的躲闪余地,因此他得了病时,下人必须得伺候他,怎会像亲人那般能够躲开。
咸毓也反应过来了是自己问了笨问题。这种时代,只要家里不是平民,但凡有点儿钱,肯定有日常伺候的人。
这时楚蔽走了过来,将蹲在地上的她拉了起来:“腿可酸?”
咸毓摇头:“还好。”
楚蔽垂眸看了一眼地上的蓝景,蓝景这时也仰头看着这两“兄弟”,楚蔽却无视他的目光,冷漠地同咸毓说道:“血亲得病时自当也需离远些,难不成非要染上病不成。”
蓝景:“……”
也罢,他说得也没错,如今面对外人之时,他自然也懂得此般的礼节……说到底,不过是他曾经渴望自己的家人能多加关怀几句罢了。
而此时他看着这两兄弟之间的情比金坚,难免心生羡艳,在墙角旁嘀咕了一句:“你兄弟二人感情真好。”
咸毓一听,连忙回道:“你过奖了,我和他……我们也没很好。”
她一时也同蓝景解释不她和楚蔽之间的情感是另一种,并不是他羡慕的兄弟之情。
咸毓想了想后,索性再次低头同蓝景提议道:“你与我们有缘,今后你就当做我们是你的兄弟吧?”
蓝景的双眸顿时一亮,他立即从地上站了起来,点头道:“甚好啊!我们三人这就义结金兰!也算是我出门在外的一段缘分了。”
“好啊,”咸毓点头道,“日后我们就是你哥哥了。”
她眼瞧着这个蓝景对此很是欢喜,显然是很喜欢能结拜两个哥哥的,看来他自己家中的情亲的确不浓?
想到此处,咸毓轻声问道:“蓝弟,你不会是……在家中受了气,胡乱跑出家门的吧?”
楚蔽握住了她的手,在一旁淡淡地说了一句:“你过滤了。”
他瞧得出来,应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