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婆那个气啊,他们养这一群人,自然不可能真是白吃白喝贡着他们而已,因此眼下就算是知晓应当将这个病着了的挪开、以免将他的病染给更多的人,但她又不舍得浪费这么一个长得颇为俊俏的人儿、使他错过了今日的功课。
牙婆狠狠地瞪了蓝景一眼,倒退两步,来到众人之前,正式朗声道:“你们听好了,来了这里可不是白养着你们的,该学的功课都给我学起来!”
“阿嚏!”
蓝景不合时宜地又响了一声。
众人:“……”
蓝景揉了揉自己的鼻子,轻哼一声:“说得像是我求着你让我来似的!”
牙婆:“……”
她活了大半辈子也不是吃素了,接着就朝蓝景指了指不远处候着的仆役,严厉警告道:“这些人也不是吃素的。”
“阿嚏!”蓝景嘴上不饶人,“废话,我也是吃荤的。”
牙婆:“……”
蓝景还乘胜追击道:“我这年纪只吃素哪够?我阿娘说我正在长个呢!”
左右两边终于相继出现了噗嗤的笑声。身处险境的一众年轻人虽然这些日来都是心有凄凄,但此时也不得不佩服蓝景这人说话的架势——真当像是不管三七二十一说了再说——若是讨打,那还真是自找的……
而眼下的确是牙婆闻所闻问的处境,她还未见过这般不知趣的孩郎。以往就算是会有反抗的,也不会是这般的说话的语气。
牙婆深呼一口气,心中念叨着她大人不记小人过,一大把年纪了先不同这个乳臭未干似的小郎君一般见识,还不如先将事儿办了。
“你们都听好了,”牙婆脸色冷了下来,“先站直了。”
一个个东倒西歪的,怎能拿得出手?尤其是那个长得最娇俏的——牙婆一眼扫到了楚蔽身侧的咸毓,顿时指了过来:“你!站直了!”
她没想到长得最好看的,却是站得最没礼仪的一个。
“站好了!”牙婆对着眼前一众锦衣少年郎再次警告道,“若是再站不好,便要罚站了!”
可咸毓当然是最不可能站好的那一个了。她不仅站不直,而且还穿了一件稍大的衣裳,以此来掩饰自己的身形。
至于现在牙婆已经瞧见了她“站没站样”的错了,那可她也不怕,肯定不可能会听话改正。
许是真是情势所逼,剩下的众人皆是听话地站直了身,唯有两个人没有做到——
一个是含胸驼背的咸毓。站得非常难看。
一个是捂着鼻子的蓝景。站得非常难看。
“你!”牙婆再次指着咸毓,恨铁不成钢地说道:“长得如此俊俏,怎就不能好好站着呢?!”
“阿嚏!”
眼下除了牙婆的声音,便还有蓝景时不时的喷嚏。
“阿嚏!”
牙婆忍不了了,又不想再受蓝景的气,于是下意识地将火气撒到了咸毓的身上,指着她骂道:“会不会好好站?!”
咸毓也早就烦死这个老妇人了,于是也怼了一句:“不会!”
她顿时像个小流氓似的轻声嘀咕了一句:“又不是军训……”
牙婆这些可真当是气煞了,她指着咸毓的手臂都抖了抖。
“阿嚏!”那边的蓝景也只顾着弓着背,捂着自己的鼻子。
“你……你!”牙婆气得左右指了指这两个不约而同地刺头,扬声道,“你俩给我去旁处罚站!”
去就去。咸毓和蓝景还真当有点儿脾气像,一点儿也不会觉得当场羞愧似的,都还没等仆役来押他们两过去,这二人就主动出列走了过去。
去旁处是可以的,但罚站是不可能的。
就算看管的仆役想督促他们站好了,但是那蓝景一声又一声的喷嚏朝着他们面前打去,是个人都忍不了,因此那些仆役皆是黑着脸地不得不退出来门外。
咸毓站在蓝景的身后,等着那些仆役出去之后,两人默契地往屋里走了几步,走到了尽量离门口远些的墙角边,这才轻声说了起来。
咸毓带着赞扬感叹道:“蓝弟不错啊,你这是装的还是真当病了?”
蓝景仍然捂着鼻子,回道:“我当真是病了。不过方才那几声自然是故意赶走他们的。”
不错不错,咸毓莞尔一笑,觉得他做得真不错。
而且此时两人遭逢同样的罚站,还真的产生了一股革命友谊出来。
这么有默契的兄弟也是难道了,蓝景捂着鼻子问道:“咸兄,你说稍后你我该怎么做?”
咸毓郑重其事地摇摇头。
她的脑子怎么能转得这么快?她当然还没想出来怎么做。
她问道:“你可有什么主意?”
“阿……嚏……”蓝景努力捂着了自己的口鼻,艰难地忍住了自己的响声之后,才毫不担心地回道——“我也没想好呢,等我病好了再说。”
咸毓:“……”
真是能称兄道弟上的缘分。不得不说他们两人在某种层面上来说还真是有点儿相像的。
但是他这病也的确不能小觑,至少咸毓是真心关切的,她暂时不顾会不会被传染上的风险、上前一步问道:“是不是该向他们要一碗药喝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