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问我何事?”任云霓理所当然地说道, “我跟阿姐去后宫, 临了可是亲自同王爷道的别,他怎会不知我去了何处?”
绿珠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不过任云霓的性子一向是”明人爱说暗话“。
她瘫软着疲惫的身子,由着婢女们手下的按摩, 叹道:“我哪知那经美人是那种脑子的人,今日累得我都有些后悔陪阿姐去了!王爷若是还要问我其间琐碎的细节, 那我自会如实告知呗。”
绿珠迎合地问道:“那若是王爷问起太子妃之后怎样了呢?”
任云霓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毫不犹豫地说道:“阿姐当然回东宫了,累一天了,我猜太子肯定会给她揉肩捏腿!”
她们已瞧见了窗外的暗影, 主仆二人相视一眼。
绿珠一口好奇的声调:“王妃, 太子殿下真的会亲自为太子妃捏腿吗?”
任云霓朝屋顶翻了一个白眼, 朗声道:“是呀!当初阿姐回门那日, 我就在家中院子里撞见了呢!”
绿珠跟着火上浇油道:“那太子对太子妃可真好, 王妃你若是也有这等福……”
“参见王爷!”
门口的婢女高声喊道。
楚霰身后也没跟侍从,独自一人走进了屋内。
屋外是昏黑一片的夜色, 仿佛笼罩在他进门时的后背。
任云霓腿酸得很, 堪堪扶着婢女下榻给他请安:“见过王爷, 王爷还没歇下呐?”
楚霰定定地站在她的面前, 面无表情地开口冷声道:“要本王给你揉肩吗?”
“妾身哪敢,”任云霓回得很快,“王爷想问妾身何事?”
说着她自顾坐回了软榻边,伸手示意婢女给楚霰看座。
楚霰却仍站在她的眼前,眼中带着审视地说道:“问你何事?我不是问你了么?”
任云霓无辜地笑道:“妾身哪敢请王爷替我捏腿呐。”
至于今日宫中有何事,只要不是绝密之事,总能打探得到。
甚至眼下也不见得他还毫不知情。
任云霓稍微松了松酸软的筋骨,抬眸问楚霰:“王爷今夜可要留宿?恕妾身在宫中耗力过甚,恐怕眼下难以好生伺候王爷了。”
她说完,楚霰一声不吭地转身,拂袖朝门外走去,头也不回的。
“王妃,”绿珠紧跟着问道,“王爷若是气着了该如何是好?”
“怎会?我说的可是句句事实,”任云霓躺回了榻上,她转头朝窗外高声道,“我们王爷可是要干大事的人!”
哪会同她一般见识?
院外的暗荫下,候着的人跟上了出来的楚霰的脚步,在后头轻声说道:“先帝倒是替王爷选了个好王妃。”
昔年还在老王府时,还是王爷的代帝就瞧不惯自己最为优秀的儿子唯余那一丝的美中不足。说到底还是年少气盛过于儿女情长。
故而代帝登基后,第一桩赐婚就是将太子妃的妹妹任四娘赐给了自己的儿子做王妃,可谓是用心良苦般的以毒攻毒,有意敲打自己的儿子,望他以此从往事中走出来,专心过自己的大好日子。
而如今看来,现在的王妃确实是个心性坚韧的当家女主子,有时候真能作王爷的警醒钟,里里外外瞧着都能对王爷大有裨益。
“先帝?”一路无言的楚霰突然讽刺地问了句,“你说的是哪个‘先帝’?”
自当今陛下登基之后,史书上对待他生父代帝的记撰,板上钉钉成了名不正言不顺的判言。
他这话本就是无需回答的含义。
身后的暗影也不再多言。
回去的半道上,楚霰忽又提到:“再去查查咸池殿。为何她对那个小小的经美人不敢怠慢。”
他指的自然是太子妃任云霏。
“是。”
*
咸毓转天是被疼醒的。她浑身上下剧痛无比,这种史无前例的伤痛,像是跑了无数圈马拉松,她感觉自己已经彻底报废了。
不管是身体,还是灵魂,都是她这种咸鱼不太能够承受得住的。
她躺在床榻上,疼得失去表情管理,只能无助地问团儿:“团儿,你说我是不是要成植物人了?”
团儿怎知“植物人”为何物,但不妨碍她连夜以来的哀痛,见一夜过后醒来的美人喊疼,小宫女的眼泪珠子又哗啦啦掉了起来。
咸毓连忙安抚。
哎也是,她自己搞砸了自己,还是不要连累团儿替她心疼了。
而且她也不过是昨天嗨过头罢了。归根结底还是她喝了那个大补的神药才导致的活力四射。
咸毓刚惦记着之前那个“悬壶济世”的医官,没想到人家午时前就又来了。
这回身后还跟着宫女。但总看着这医官有些诚惶诚恐的样子。
咸毓开口拦住了他的请安,像个僵尸一样躺在自己的床榻上,仰天问他,先前的药她能不吃了吗?
医官连连应喏,说一切都由她自己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