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绒小熊身上沾染了顾棠的气息。
只有顾启年知道, 顾棠在被窝里的气息和平时是不一样的。
平日里，顾棠身上就是甘冽清爽的雨后草木清香，凑得很近才能嗅到那么一丝丝甜味, 可到了被窝里, 顾棠身上的甜味就会变得浓郁，像是一块软糯的小甜糕。
大概是因为顾棠总爱抱着这只熊睡觉, 以至于小熊身上的气息就和他被窝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顾棠总说这只小熊的耳朵像他，毛绒绒的很好啃。
但顾启年倒是觉得这只熊崽更像顾棠。
无辜的眼神像, 软软的身体像，香甜的气息也像……
顾启年下意识地舔了舔牙尖。
他自问并不爱吃甜食, 但现在却很想咬小熊一口。
不, 或许是更想咬顾棠一口。
在那片细腻的奶白色皮肤上厮磨，留下他专属的痕迹。
咬在脖颈上, 脸颊上，还有……
脑海中浮现出那双浆果色的嘴唇，顾启年闭上眼睛, 朝后靠在沙发上。
他以为暂时分开能让自己冷静一点。
但没想到离得越远越想念，顾棠在他触手可及的位置，这些不可言说的情绪尚且能得到缓解，离得远了, 反而欲念加重，难以消磨……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陷入毛绒小熊的身体。
可怜的小熊被捏得变形，变成皱巴巴的一团。
顾启年仰着脖子, 脖颈上喉结的尖突微微耸动。
他想象着顾棠日常穿着校服的样子, 穿着睡衣的样子, 以及照片里那张穿着小皇子戏服的模样……很多很多的顾棠不断交叠, 融合出一片光怪陆离的色彩。
忽然间, 脑中白光一闪，那些画面归于虚无。
只有耳边响起了顾棠的声音。
少年像是刚睡醒般带着慵懒和微哑，黏糊糊地喊了他一声——
“启年……”
顾启年蓦地睁开眼，喉咙干涩，喘着粗气。
白皙的面容上浮出一层红晕，脖颈上暴起的青筋还尚未消退。
顾棠一直以来都是喊“年年”，从没有那样喊过他。
那种粘腻又缠人的声音，那种听一次就骨头发酥的称呼，都是他臆想出来的……
一低头，对上被捏扁的毛绒小熊无辜的小眼神。
顾启年：“……”
暗骂了自己一句“变态”，丢开小熊，站起来往浴室走去。
要是知道他怀着这样的想法。
恐怕顾棠会被吓死……
浴室里，水流声哗哗地响。
但一丝热气也无。
顾启年冲着冷水澡，迫使自己的脑子清醒一点。
等沐浴出来，他没敢再去拿沾染了顾棠气息的小熊，但又想人想得紧，抵挡不住诱惑地又把手机里顾棠的照片翻出来瞧。
打扮成小皇子的顾棠脸上化了淡淡的妆容。
顾启年抬起手指，将照片放大，指腹轻轻划过照片中少年的脸颊。
忽然，他手指一顿。
迅速将照片放大，再放大——
顾棠身后那个人是谁？
这张照片是顾棠对着镜子自拍的，镜中映出身边的环境，看起来像是在化妆间里。
既然是顾麟和母亲合作拍摄的影片，肯定会给顾棠安排独立化妆间，这点顾启年并不担心。
问题是，那个可疑的身影悠哉地靠在门边看着顾棠，不像是化妆师和服装师，看轮廓也不像是方迟……
是谁？？？
顾启年蹙起眉头。
就在这时，他和顾棠的聊天窗口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顾启年：“！”
顾小少爷凝眸，抓着手机的手指都收紧了。
对即将收到的信息好奇又期待。
顾棠想跟他说什么？
明明只等了一分钟，但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半晌后，屏幕上终于弹出对话框——
【睡不着，想年年。】
顾小少爷呼吸一滞，犹豫着该发点什么过去。
却见屏幕上对话框忽然向上一翻，显示：
“顾棠”撤回了一条消息。
顾启年：“？？？”
为什么撤回？
又不想了？？？
没过一会儿，顾棠又发来一条：
【年年什么时候回来？】
这次撤回速度更快，顾启年刚看清，就显示消息已被撤回。
顾启年：“……”
最终，顾棠只发来两个字：
【晚安。[亲亲.jpg]】
这次没有撤回。
对面也没有再继续输入。
顾启年手指压在那个看起来傻乎乎的“亲亲”表情包上，心脏怦怦直跳。
虽然知道顾棠的亲亲没有那种意思，只是家人之间单纯的晚安吻，但杀伤力已足够强大。
刚才的那把冷水澡白洗了。
顾小少爷好不容易找回来的理智，在这个“亲亲”面前不堪一击。
顾启年抬起手指敲字——
【睡了吗？】
聊天框的另一头。
顾棠：睡得着才见鬼。
没有小熊，也没有年年，平时让他抱着睡觉的东西都没有，裹在被子里，横竖找不到一个舒坦的姿势，翻来翻去也睡不踏实。
顾棠干脆坐起来，屈起手指弹了下床头柜上千叶兔耳毛绒绒的小叶片。
“让你拐走我小熊，弹你耳朵。”
真的顾小少爷站在他面前，他也未必舍得弹。
只能背地里冲着小植物发泄一下。
他养的这盆前千叶兔耳已经长得茎叶繁茂，被弹一下，抖着叶片摇摇晃晃。
像在笑似的。
顾棠眉毛一竖：“你笑话我？”
千叶兔耳当然不会回答。
顾棠也不是真的跟一盆小植物计较，只是顾小少爷不在，他得学会自己跟自己玩。
“好无聊哦……”
顾棠啪叽一下躺回床上。
“叮————”
在不抱什么希望的时候，忽然听见一声响。
顾棠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脑子里的系统要说话，等了好一会儿，想起系统已经下班了，他才去抓手机。
顾小少爷的头像旁边亮了一个红色的圆点点。
顾棠双眼一亮，直接发去视频请求。
等了好久好久，在他以为对面可能根本没看见时，屏幕倏然亮起来。
“年年，你好……”慢。
话说了一半，咔在喉咙里。
镜头没有对准顾小少爷精致漂亮的脸，而是直冲着对方领口大敞的胸口。
顾棠：“……”
倒是不跟他见外。
顾小少爷在家极少穿浴袍，这会儿在外面却穿了一件骚包的黑色绒绒浴袍，衬得领口内那片皮肤像是落在黑丝绒上的珍贵白玉。
对方大概是刚刚沐浴过，发梢还在往下滴水，水珠顺着天鹅般修长的脖颈滑落在那片白玉上。
“咕叽……”
顾棠很没出息地咽了口口水。
小脸滚烫。
奇了怪了。
他也不是没见过顾小少爷不穿衣服，不说别的，顾小少爷游泳的时候不比现在穿得少多了？
顾棠弄不明白，自己到底在不自在什么东西？！
此时，对面终于调整好镜头。
顾启年极少跟人视频聊天，对镜头位置不熟悉，视频一开，他的视线就被屏幕里的少年吸引，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没在框里，这才急急忙忙调镜头。
竟然听见顾棠很生分地跟他说了声“你好”。
顾小少爷抿了抿唇，干巴巴地回道：“……你好。”
顾棠回过神来，瞅着镜头里的顾小少爷，实话实话：“好什么呀？我一点都不好。”
向来沾枕头就睡的人，居然还失眠了。
这能叫好？
一听顾棠不好，顾启年紧张起来：“你怎么了？”
“我想你啊！”
顾棠叉腰，理所当然地说道。
顾启年一愣。
随即心底像是被一阵春风抚过，噗噗噗地开出了好几朵小花，迎风摇摆。
顾棠见对方直愣愣地瞅着自己，也不说话，不开心地拧起眉毛：“什么意思？你不想我？”
“想……”
顾启年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字。
闻言，顾棠灿烂一笑：“这还差不多，那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顾启年微微偏开头，又舍不得不看屏幕里的人，从眼角瞅着顾棠，看起来别别扭扭的：“有时差，怕你睡觉了。”
这只是借口。
他其实是不敢。
听说喜欢一个人眼神是藏不住的，顾启年怕自己没把欲念控制住，在顾棠面前暴露就糟了。
活了两辈子，没什么不能失去的。
唯有顾棠。
因为顾棠重要，他更要小心谨慎，慢慢布局。
顾棠在乎家里人，他就抓紧时间坐上家主的位置，扫除家里的一切阻碍。
顾棠天真单纯，他就布下天罗地网，等人一点点陷进网中，在顾棠接受他之前，那些变态的可怕的邪恶的想法，一点点都不能让顾棠知道。
正因为此，他才会爽快地答应外出历练。
不然谁都别想把他和顾棠分开。
顾启年眸色渐深，将浓浓的情绪压制住。
屏幕里的人半点防备都没有，捧着手机，趴在床上，宽松的睡衣领口垂落，露出一抹奶油白的色泽……
“你坐好。”
命令式的口吻，但顾小少爷说得轻飘飘的。
顾棠不知道趴着和坐着有什么区别，还以为是对方看不清自己，又往镜头前凑了凑。
笑嘻嘻地问：“年年，你怎么想我的？”
顾启年心虚地瞥了眼被丢在一旁的小熊。
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
顾棠忽然问道：“我的小熊呢？你有没有好好对它？”
“……”
顾小少爷心虚加重，脸上表情僵硬，“还行……”
顾棠一听不乐意了：“什么叫还行？你是不是给我弄丢了？”
“没有。”
“我不信，你拿出来给我看看！”
顾启年：“……”
没办法，只能抓熊入镜。
小熊还在，顾棠稍稍放下心来，但他看着看着，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怎么有点皱巴巴的？”
顾棠皱着眉头，想要细看，小熊就被顾小少爷拿开了。
顾启年声音也很僵硬，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可能没晒太阳吧……”
确实，S国多雨，日照不好也情有可原。
顾棠勉强接受了对方的说辞，睁圆眼睛，叮嘱道：“那出太阳的时候，你给它多晒晒。”
“好……”
顾棠冲着镜头眨巴眨巴眼：“看见我给你发的照片没？”
顾启年喉结动了动：“看见了。”
顾棠：“好看吗？”
对方明明没有调情的意思，但每句话都在他紧绷的神经上蹦迪。
顾小少爷抬手捏了捏鼻梁：“嗯。”
好看。
好看得他不得不去冲冷水澡。
顾棠知道顾小少爷不说违心的话，从小他穿什么凑到顾小少爷面前，不好看的顾小少爷直接皱眉摇头。
所以虽然对方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顾棠还是很开心。
美滋滋的。
提起照片，顾启年想到了顾棠身后的那个可疑身影：“你背后那个人是谁？别让奇奇怪怪的人进化妆间。”
“嗯？”
顾棠拍照的时候没注意身后有人，被顾小少爷一提醒，他才想起来，“可能是郁炀。”
顾启年皱眉：“这谁？”
顾棠：“就滑雪场那个银色滑雪服，你还记得吗？”
何止记得，还讨厌得要命。
顾启年眉头锁得更紧：“他为什么在片场？”
“他是男主啊。”
顾棠眨了眨眼睛，想起自己要跟顾小少爷分享的八卦，“对了！他还是小婶婶，给我们发生日红包的那个！”
顾启年满头问号：“？”